拿《谈蝙蝠》(《准风月谈》)来说,这篇仅仅600来字的杂文,却涉及到了动物学、历史学、文学、心理学、寓言和当代政治生活等多方面的知识,讲了一般人们讨厌蝙蝠的原因,以及它所以“在中国的名誉却还算好”、“这也并非因为他吞食蚊虹,于人们有益,大半倒在他的名目,和‘福’字同音”。由此又联系到“道士要羽化,皇帝想飞升,有情的愿作比翼鸟儿,受苦的恨不得插翅飞去……”,进而讲到“墨子的飞莺终于失传”,文人们曾经写过“黄昏到寺编蝠飞”的佳句,往下,则又论述“西洋人可就没有这么高情雅量,他们不喜欢编蝠。推源祸始,我想,恐怕是应该归罪于伊索的。他的寓言里,说过鸟兽各开大会,编蝠到兽类里,因为他有翅子,兽类不收,到鸟类里,又因为他是四足,鸟类不纳,弄得他毫无立场,于是大家就讨厌这作为骑墙的象征的编蝠了。”全文紧紧围绕着“编蝠”,上下几千年,纵横数万里,海阔天空地谈将开,从一连串的杂材料中,具体分析中外对编蝠的不同态度及其原因,迁回婉转,引申批判了表面装作“骑墙”,而实际充当国民党走狗的反动文人。这样,一篇本来是评论性的杂文,由于运用了许多知识、典故,却写得出神人化,趣味盎然。牧惠的《姓名里头的文章》(见《湖滨拾翠》),由“姓名”这一人们司空见惯的社会现象,讲到君主专制时代,人民以至达官贵人连姓名也毫无自由,因姓名触了忌讳而杀身丧命的不知多少。元朝统治者甚至暴虐蛮横地规定庶人不得有名字,只许用排行及父母年龄合计为名,如夫年24,妻年22,合计为46,生子就叫四六。到“文化大革命”中江青喜好胡乱赐名,至于“样板戏”中各色人物都按阶级斗争原理分了类,正面人物不姓洪就姓高,反面人物不姓钱就姓刁,中间人物不姓温就姓袁,一听名字就知道他是“高大全”人物或“反革命”、右倾“分子”,以大量的杂知识,把“文革”和“四人帮”讽刺得人木三分。时下杂文作家中,还有谢云、冯英子、林放、林帆、蒋元明等也都善用典故,常在一篇不长的杂文中荟萃古今中外各种轶闻轶事,警句典故,使文章丰厚坚实,妙趣横生。—杂材料,这是杂文的建材和佐料,平时即注意积累各种于写作有用的杂材料,是杂文作者不可忽视的经常性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