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耳彭自然史》这组信笔写来、娓娓动听的信札,我们首先应当做一块文学的纪念碑来读。它们用入微的细笔,雅洁的笔触,铭刻了一位业余博物学家每日的生活,提供了十八世纪英国闲适的乡村生活的从容画卷。我们仿佛身临其境,神游于怀特的时代,领略塞耳彭的风貌与神采。“出伦敦城,西南行约五十公里,近奥顿和彼得甲两镇的中途处,就是塞耳彭教区了。这个教区,很辽阔,景色很繁复。在西南一角,有山,有水,有沟壑,有村地,有石楠丛生的荒源,可谓百景辐揍之地。朝东南和东部望去,则一山横亘,阻断视野,这大山脉的名字,叫‘苏塞克斯冈’;朝东北眺望,则有多金镇附近的‘唐冈’,苏雷郡境内的‘莱吉特山’;这些山冈,与奥顿镇和法恩翰以远的村野,绵绵一线,亘延而不绝,颇极雄浑之态。村子就在那小山的脚下,距那高地有一程之遥,惟一的一条大道,弯弯曲曲,逝俪四分之三英里长,它嵌在一深沟中,两侧绿树夹峙,亭亭如盖,它的走向与垂林平行”。就在这样一个美丽如画的地方,怀特仰在垂林的斜坡上,跟我们闲聊冬天的巷头燕雀,为什么劳燕分飞;又怎样拿一根柔和的草茎把田蟋蟀引出它的洞穴。更有趣的是对鸟鸣的描述,“渡鸦除了大声的嘎嘎,也有深沉而庄重的调子,回音鼓荡于树林;乌鸦的情歌是古怪而可笑的;鸽子‘咕咕’得凄伤而多情,是情人绝望的标志;啄木鸟的叫声如开怀大笑;夜鹰则‘得得’如响板,求爱的小夜曲,由黄昏一直奏到破晓。所有的善鸣的雀类鸟,都以多变的旋律。甜美的啼啭,表达它们的自得。”如数家珍,如话家常,使人倍感亲切,观察的精确,比喻的贴切,仁慈的爱心、博泛的兴趣也令我们大开眼界。
这一组信札,是己消失的生活之生动的画卷,逍遥、闲适、宁静、从容,那样的时代,如今已成往事,那时候的时间,还不是金钱,而是享受、修养和自我发展的机会。怀特正是怀着生命的尊严,数十年如一日,以他的率真、诚实、敏锐的眼睛去观察自然,亲近自然,谛听鸟语,观赏虫跃,遥看落日,徜徉树林,而在我们狼奔的现代生活里,这样的日子,已散如烟云。但惟其如此,这幅美丽的画卷浏一弥足珍贵,也才更为我们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