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今年父亲六十一岁了,两鬓的头发已经全部苍白,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弯了他挺拔的脊梁。
父亲大部分的生活时间都是在工地上渡过的。自从我记事起到现在一直都是。
小时候,每当冬天来临,我们姐弟三人就特喜欢下雪,天天盼望着天下雪,因为在那时的意念中,只有下雪了,父亲才会回家来,所以每到下雪,我们姊妹就会趴在窗台上隔窗守望,还不停的询问母亲,“妈妈,都下雪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呢?”母亲总是耐心的回答我们“很快就回来了,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别着急。”儿时的我们惦记父亲的,更多的是惦记父亲回来时带给我们的好吃的东西。
直到那年,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那年,消除了我所有幼稚和偏执的思想观念,让我懂事和成熟了许多。
那年,我荣幸的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便高兴地把这个佳讯打电话告诉了父亲,他听到后也高兴极了。也许这是他之前半辈子最高兴的事,因为父亲从小喜欢读书,由于那时生活困难,他读完高中就去当兵了。他和母亲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我们姊妹好好读书,考上大学。那时的父亲,突然像吃了兴奋剂一般,不分黑白昼夜的干活,累了就喝一口(二锅头)酒,一天只睡一个小时,足足干了四十天,也就是说,四十天只睡四十个小时,就带着一沓钱和我的梦想回来了。
那年刚时兴洋毛大衣,父亲回家时还特意给母亲花二百多元钱买了一件,当父亲满怀喜悦地拿着毛衣让母亲试穿时,母亲却看着洋毛大衣又哭又骂,因为她早已从和父亲一起打工回来的人跟前,知道了父亲一天只睡一个小时觉的情况。母亲当时既哭又骂的闹腾了半天,硬要说要把羊毛大衣让给别人穿,父亲一再动员让母亲穿上试试样子如何,当时的母亲,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一旁的我的感受。
那时我的心如针扎,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河边痛哭了一场。只是母亲没有想到,即使父亲那样辛苦,回来时还舍得给她花那么多的钱买那么贵重的衣服,何况,我的学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父亲工资一天也不是很高。但对于父亲来说,女儿的成材,是因为母亲的持家辛苦,他应该给母亲买一件好衣服来感谢母亲对孩子的养教有方吧!或许更因为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平时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的缘故吧!
从那以后,我很节俭,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多花,而且我在学校也很用功,平时主动参加各项运动技能,我的奖学金总是一等,这样我一个月的饭钱是足够的,因为我知道唯有好好学习,唯有自己的优秀,才能报答父母的艰辛和对自己的期盼。
而如今,父亲已经是两个孙子的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停止他的工地生涯,为此,弟弟和弟媳们也都劝导过,让他回来和母亲好好照看两个孙子,接送孩子们上学,可是父亲仍坚持他的原则,把带孙子的任务交给了母亲一个人。
他和母亲的意见是,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生活,面对着家庭和工作的压力,在他们身体强健时,尽量不要拖累我们,他能挣多少是多少,不求多,只求挣得钱够他和母亲以及两个小孙子够花就行,也贴补家用,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有时候出门,有人碰见父亲便打趣地说:“老陈,你的孩子们都是拿国家工资的,你不呆在家里抱孙子想清福,在工地上臊了孩子们的脸了。”父亲笑笑说:“怎么会呢,这样挺好的啊,这样还可以哄两个孙子 买糖吃呢!”……
如今,父亲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毕竟他忙碌了大半辈子,为了支撑这个家,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贡献在工地那里了。
望着天空飞舞的雪花,我打电话给倔强的父亲:“爸,天又下雪了,这么冷的天气,还能干活吗?”父亲说:“这里还不是太冷,干半天歇半天,我穿的暖和着呢!”“爸,太冷了,干不了就回来吧,要不去弟弟那里和妈妈照顾娃,你也能吃到妈做的可口饭菜。”“闲着也是闲着,我在这儿挺好的,到你妈那儿来去搭车不方便,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和娃。” 接完电话,我已泪流满面,我知道父亲的脾气,为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穿暖和,在外面买饭吃别太惜疼钱,一定要吃饱,隔段时间了就去看看两个娃。
说实话,从内心深处来说,我挺心疼父亲的,辛辛苦苦一辈子,如今儿女们都已长大成家,何况又都是别人说的靠"铁饭碗"吃饭,他只负责照顾好两个孙子就够了。但我又挺敬佩父亲的,虽然他年龄大了,思想却不落后,仍能为儿女们着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不为我们增添负担。
其实,现在在我国,大部分家长都和我的父母一样,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一边带孙子,一边打工挣钱养活自己。
我一直从内心深处很感激和爱我的父亲,每天祈祷他和母亲身体安康,幸福快乐地度过自己的晚年!
作者简介
陈爱霞,笔名: 朝霞,女,80后,甘肃省天水人,《拾穗文刊》优秀指导老师。自由写作,作品曾发表于多家纸刊和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