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是一种精神的自我放逐。某位一直追问自身存在意义的作家,写下《一个人的圣经》。他是一位流亡的作家,是一位逃离了自己故乡的华裔。
第一部汉语流亡文学作品大概是屈原的《离骚》,被放逐的诗人漫步河畔,他写下对明君的渴望,问出没有答案的难题。流亡话语在人类文化的发展史上从未消亡,而流亡作为一种独特的话语形式在《一个人的圣经》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双线叙事,现实是自由的欧洲,过往是流放他的祖国。“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作者不像书中的德国女孩想要背负起犹太民族的哀伤,他只是想要从追忆当中寻求解脱。
根据哈贝马斯的理论,去意识形态化不是简单的替代,如果用另一套意识形态来取代原有的意识形态,主体性依旧难以确立,而《一个人的圣经》当中也着力探讨如何重建个体的自我理解。这种意义上,个体的流亡不只是要逃离某种环境,更是需要摆脱控制。在希腊神话中,俄狄甫斯王试图逃离厄运,结果仍旧无法走出命运布下的天罗地网。
不得不说,书中的一些观点是有失公正的。但是,你无法去责怪他对于1997以后香港回归的抵触和恐惧,一个有着十年浩劫动乱记忆的人不敢相信未来是因为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笃信的基础,他看到太多光怪陆离的倾轧,人心先被利益扭曲,接下来又被生存的欲念矮化,疯狂像瘟疫吞食着这片大地上仅存子民的理智,你无法苛责一个人在席卷一切的风暴当中有一点自保的意识,覆巢之下想要生存唯有对他人放出利剑来饮血求生。
“若批评无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对于过去苦难的书写,构成了反思和历史的记忆。如果一个国家忘记错误,那么也只能重蹈覆辙,正如《阿房宫赋》当中所写,“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高行健作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华裔作家,一直有着诸多争议。或许诺贝尔奖不可避免地受到资本和权力的影响,但也非牛鬼蛇神、跳梁小丑都可以轻易染指的领域。高行健的流亡身份或许为他的获奖赢得了筹码,但他的文学水准也使得获奖实至名归。无论文字力度、思想深度还是叙事艺术,都值得获得文学界的至高奖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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