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学纪念碑

2024-09-10 23:24:24 凌峰 阅读:

小时候,常听爷爷说起寨柯,爷爷说寨柯在我们村西山梁后的大山深处,是一个很穷很穷的地方。我当时有点不解,因为在当时,我感觉我们村已经是最穷的山村了,比我们村还穷?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

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位擀羊毛毡的老者,爷爷说是他寨柯的老朋友,和他一起去过洮河,修过水库,两个人之间有深厚的友谊。从老者口中,我没有听到寨柯有多穷,我听到的寨柯似乎和我们村一样,有大山,有农田,有学校,也种小麦玉米,胡麻洋芋,而且还有林场,有野猪,有好多好多野物,是令人向往的。

后来,随着老者的去世和时代的发展,寨柯这个代表着贫穷和落后的词眼在我的脑海中消失了,准确说是被遗忘了。直到昨天,我跟随我们区作协采风团抵临寨柯时,我的记忆才被唤醒。

在寨柯,第一眼震惊到我的是一块纪念碑。

纪念碑立在寨柯小学校门前,黑乎乎的,庄严肃穆,和新建的校舍,苍茫的大山,寂静的村庄一点都不搭,给人的感觉很灰暗。

站在纪念碑前,看着紧闭的校门和校园里金灿灿的落叶松,思潮涌动,无限感慨……

我不知道这所小学校是什么时候建起的,也不知道这所小学校里曾经走出过多少学子,但我从最后一缕和煦的秋风中获悉,这里曾经也是大山里孩子们的乐园,有朗朗的读书声,有活拨可爱的身影,有发愤图强走出大山的梦想。

从这所学校,我想到了我们村的学校,想到了万千大山深处早已关门的学校。它们的身影、命运和这所学校一样,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乡村小学。而这块纪念碑,不仅是寨柯小学的纪念碑,更应该是万千乡村小学的纪念碑。

对于这种现象,我无从评论,也无从怪怨,因为它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也是一个时代进步必然的结果。现在的寨柯人,已经住进了易地搬迁的新农村,过上了舒适幸福的新生活。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一些陈旧、落后的事物终将被先进所替代。而我所感慨的,只是那些如金子般烙印在心底的记忆,那些记忆是珍贵的,是不会忘却的。

小时候,我们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裤,露着被山风吹红的笑脸,在泥土房的教室里读书,在充满温情的校园里嬉戏,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都有我们的身影,我们的欢声笑语。无数个春秋里,我们对着阳光读书,对着大山歌唱,对着天空呐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拼搏,走出大山。而今,我们是走出来了,可养育过我们的大山,培养过我们的学校,却日暮西垂!

一只长尾巴喜鹊“喳喳”鸣叫着,在校园上空盘旋了一圈,继而飞走了。它无视我的存在,我也无心思打量它,我和它之间已经很陌生了,仅有的记忆留在我儿时的弹弓上,而那把弹弓,早已不知去向。

我用手抚着纪念碑,就像抚着一座墓碑,墓碑的那一端是我的童年,这一端是我回不去的故乡。

山野无声,黄叶飘零。我伫立在纪念碑前,用我无比虔诚的心向我的故乡致敬!向我的童年小学校致敬!向我的曾经的父老乡亲们致敬!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们迟早还会回来,故乡也从来没被遗忘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活在我们心里。

一位老人拖着小孙子,背着一捆柴火,从村口归来。小孙子看见我目光诧异,老人看见我面带微笑。老人问:你是谁家的娃?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笑着回答:我是老张家的娃。

老人笑了,那个老张家的?是村东头的吧,都长这么大了,看起来混地好着里。

我抿嘴笑了笑,答:混地好着里。

闲了到家里游来。

我“嗯”了一声,老人走了,沿着新修的水泥路,踏着金黄的落叶进村了。

我目送着老人,老人被柴火压弯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摇晃着,渐行渐远,构成了一幅特别熟悉的画面。过石桥的时候,小孙子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的心抖动了一下,那不就是当年的我吗?

作者简介

凌峰,甘肃天水人,80后,文学爱好者,拾穗文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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