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故乡的老屋是他的根;爸爸说,故乡的老屋是他梦想起源的地方;我说,故乡的老屋是我魂牵梦萦的天堂。
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去看望故乡的老屋?大概有五年了吧。今天,终于又走进这条深深的小巷。灰色的砖墙,黑色的瓦片,几点微黄的小草从墙缝中探出头来,油油的在微风中招摇。小巷静静地守侯着,仿佛一位年迈的母亲,盼望着远游已久的孩子,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归来。默默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我低头回味着儿时赤足跑过小巷的清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向右转,走上两三步,就到了老屋前。
时光侵蚀着土垒的墙壁,墙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缝,好似老人额头遍布的鱼尾纹,记载着岁月的痕迹。两扇破了玻璃的窗户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发出吱吱的呻吟。腐朽的大木门被一把大大的铜锁象征性的栓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大门就会应声而开。但我却不愿如此,我不愿这般鲁莽地进入这块圣地。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串珍藏已久的钥匙,我激动地捧起锈迹斑斑的铜锁,庄重的将钥匙插进锁孔。门吱呀一声,发出沉重的叹息,在我面前开启。轻轻的,我走进这尘封已久的老屋。
老屋其实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墙角的蜘蛛网藕断丝连,漂浮的灰尘在倾泻的阳光中翩跹飞舞。在这里,时间变得如同细细的溪水一样,缓慢、安宁。
慢慢地步入那狭小的厨房,看着高高的灶台,我猜想奶奶的一手好厨艺大概就是在这里造就的吧。闭了眼儿,奶奶在灶台前忙碌的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耸耸鼻子,空气中仿佛仍飘荡着佳肴诱人的香味,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支熟悉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抬起手,携去嘴角不知何时流下的口水,走出厨房,快步来到我的房间。
地面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在上面印下了一个个脚印,一,二,三,四,在这间仅仅四步就能环游的房间里,我度过了整整四个难忘的春秋。轻轻抚摸着龟裂的墙壁,指尖带下点点青灰,童年泛黄的记忆也一点儿一点儿在眼前重现,我沉浸在那段快乐的时光中。忽然,一个一米来高的大木箱拦住了我的脚步。木箱的盖子斜靠在一旁,依稀能看见盖上爷爷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宝贝箱”。俯下身,凝视着大木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它满满当当地装着一箱的书籍,都是搬家时无法带走的老书。清晰的记得,离开时我拿起这本又舍不得那本的犹豫不决;清晰的记得,不得不把它们留下时,我边整理边流泪的伤心。
木箱被均匀地分成了三块,其中的书籍也按风格分成了三类,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属于它的位置上。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书,细心地用手携去封面上厚厚的灰尘,小楷撰写的书名呈现在我的眼前,原来是一本古文鉴赏。翻开发黄的书页,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钱起的“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李白的“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白居易的“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一一呈现在眼前,幼年摇头晃脑一遍一遍跟着爷爷诵读唐诗宋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古诗里萦绕着的淡淡的忧愁,是无知的我所无法察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我抒抒酸疼的脖子,把书小心地放回原处,轻轻盖上盖儿,默默地走出房间,缓缓带上门,悄悄地来到屋后的小院。
小院里还是和昔日一样充满生机,虽然已经杂草丛生,但却掩盖不住它的美丽。不必说清澈的溪水,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梧桐树;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粉蝶在草丛间飞舞,轻捷的麻雀在栅栏上跳跃,单说那有点发黄的草地就有无限趣味。蟋蟀们在这里弹琴,蚂蚁们在这里穿行,翻开其中的断砖来,有时还会遇见千足的蜈蚣慌张的逃窜开去。
行走在草丛间,我小心地在草地中寻找着,寻找着,终于发现了那块白色的方砖,急忙跑过去,扒开浓密的杂草,泪水夺眶而出。那是一块小小的墓碑,儿时用蜡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白虎之墓”已找不到一丝痕迹。
记得三岁那年,他闯入了我的生活,他叫白虎,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大狗。从那天起,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我们在一起玩耍嬉戏。他会和我一起奔跑在金色的田野上;他会为我温暖冬天的被窝;不小心打碎了奶奶心爱的花瓶,他会很护短地跳出来挡住要抽下来的竹条……
可是死神却是那样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六岁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一起在路上打闹,过马路时,一辆飞奔的卡车向走在最前面的我撞来,白虎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也不知是哪来的机智,他推开了呆立在那里发愣的我。血,鲜红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在我倒在路边的那一瞬间,卡车从他身上压过,从此他留给我的只有那红色的项圈和美好的回忆。
泪眼模糊的向前走着走着,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墙根,惊异地发现五年前种下的那棵小树已经长得比我还高,它带着我对老屋的喜爱,我对老屋的思念,在老屋中茁壮成长。
走出老屋,锁上大门,望着那瓦片的屋顶,土垒的墙壁,泪,轻轻地从我眼眶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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