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河上桥 一座横跨我记忆河流的桥。 多少年来,我常常伫立桥头,痴痴俯看滚滚河水,呆呆仰望巍巍的山峰。草屋,田野,沙滩,水渠,岸柳,还有那朝霞中的鸣鸡,暮霭里的吠犬,乘着山风翻飞的鹰隼,踏着炊烟归栏的羊群。绘成桥边独有的一幅素描,挂在心屏上,也用以装饰我旷的脑际。 是普通的河,穿过小村与山蜂间的空地,切断了村庄跟山蜂的联系,彼此变得孤独落寞。 桥也是常见的桥,桥木是父辈们从南山顶砍下来的柞或柳,两根一对,大的一头担在河的中间石垛上,小的一头落在彼此对面的岸边。一般的桥有四根木头就足够了。小桥简约,朴拙,亦如妈妈缝在我对襟小挂上的纽袢。 小桥就这么地缝合了小村与山峰的翘盼。 路从村前的草滩神向南山,河道掐断了小路的进取心,对着河水叹息着。而小桥勇敢地趴在河水上,用自己的身躯,接通了断里路的神经和脉管。以他不变的姿势,担当起联接职责,无怨无悔的迎来送往。桥,三位一体。从山顶上看,桥,是山伸向小村的两条腿;从村里看,桥,是小村拥抱山峰的双臂。 而拥抱山蜂,就是拥抱丰衣足食日子。故乡的南山,东起二层砬子、老岳府,西致坟沟、杨家坎,总面积有五千多亩。山上林木葱郁,奇花异草、山货野果、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山坡上和山根儿,还有上千亩的肥田沃土。如果说南山是聚宝盆,那么小桥,就是乡亲们的发财路了。 鞑子香花谢了,卷莲花开了。山里的第一批草药成熟了。贝母、地龙骨、龙胆草、细辛,花枝招展等待采收。供销社收购站贴出收购通知后人们便陆陆续续地进山了。我们这帮孩子也夹在大人中间,扛把小镢头从桥上跑过去,爬上布满药香的山坡,猎取自然的收成。 傍晚,桥南桥北的人们,捆的捆、扎的扎,整理他们的战果。孩子们则尥蹶撒欢儿地跑回家领取大人们的奖赏。我使用的第一支自来水笔就是用三斤细辛换来的,那银亮的笔帽淡青色地笔管,至今还清楚的记得。 小桥还是时钟的指针,准确地记录着时序更替。桥的这头是春,那一头就是秋了。刚刚挑过种子的扁担,悠忽间变成了扛庄稼的背扦子;装过肥料的土篮,随即盛满了萝卜、白菜。在桥上鱼贯而归的还有金黄的谷穗、玲珑的豆荚、沉甸甸的红高粱。它们压弯小桥的腰肢。 小桥,托举起丰收的喜悦。 小桥也有它的闲情逸致。蒙蒙细雨中,约上几位钓友线凌碧波钩垂希望,挥洒悠然自得。深秋时节,桥上桥下的河面上,总有人挖上几眼鱼窖,间或捡起一排鱼晾子,勤劳的村民们和小桥一起捞取属于他们的河鲜鱼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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