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过去几年了,可是,每当我来到集市,眼看着那一张张陌生而又似乎熟悉的面孔,一件往事便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年春天,爸爸由于操劳过度,不幸患了癌症。爸爸得病以后,我们那本来不太富裕的家庭,因为治病花钱,越来越困难了。在经过一年多的多方治疗之后,爸爸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爸爸看看几乎一贫如洗的家,含泪提出不再治疗了。 在中断治疗后,爸爸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了。这天,爸爸突然向妈妈提出要吃蟹子。妈妈忙不迭地答应着,赶紧到邻居家借了一块钱。 我拿着变成黑乎乎颜色的一块钱,心情沉重地来到集市上。
赶集的人真多呀!汇成了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人流。可是,走遍集市,竟连一个卖蟹子的也没有。我急得几乎掉下泪来了。我正要回家,突然,一阵嘈杂的嚷叫声传迸我的耳朵:“卖蟹子的来啦!卖蟹子的来啦1”我踞起脚顺着嚷叫声望去,只见弯弯的路上,走过来一位挑担的老汉,许是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许是老人年老力衰了,随着担子左右摇摆,老人的身体来回晃动着。没等我看清老人的模样,人们便把卖蟹的老汉重重包围在那弯弯的小路上了。 我因为年龄小,个子矮,挤不进去,只得站在后面焦急地转着圈子。正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老李,怎么还不买哪!再过一会可就没有了。” 我回头望去,被叫做老李的是一位国家干部打扮的人。白胖的圆脸像刚出笼的馒头,油亮的头发纹丝不乱,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一尘不染,铿亮的皮鞋能照出影子来。
他此刻正悠闲地抽着烟。听了问话,用不屑的目光膘了一眼拥挤的人群,吐了个烟圈,冷冷一笑说.“不急,等等吧。” 买蟹子的人渐渐少了,等我挤上去的时候,筐里只剩下几了蟹子了。我走到卖蟹老汉面前,几乎没加思索地伸出了手:“大爷,我要买蟹子。” 老汉正要弯腰拾秤,突然,那个叫“老李,的国家干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卖蟹老汉的面前,向卖蟹老汉把手一挥: “这蟹我全买了。” 老汉为难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个老李,一时犹豫不决起来。 “痛快点儿,我还有公事。”老李不耐烦地拍拍皮包,大声说道。 老汉转过脸看着我,慑懦着:“孩子,你……" 我没等老汉说完,走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老人的腿:“大爷,我爹没几天活头了,这蟹子是他要吃的。你,你就卖给我吧!” “不行!这蟹子我已经买下了,我中午有客人!”老李蛮横地一摆手,命令式地向老汉瞪瞪眼:“过秤。”
说完,随手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10元人民币,递到老汉面前。 我用乞求的目光望着老汉,紧抱着老人的两只手却慢慢地松开了。看着手里那皱巴巴、黑乎乎的一块钱,含在眼里的泪流了下来,滴在了樱在手里的一元钱上。 老汉没有再看那个老李一眼,更没有看晃动在他面前的崭新的10元人民币。他慢慢地弯一下腰,把我身下的篓子拿过去,另一只手伸到筐里拾蟹子。 “哎!哎!你干什么?这蟹子我买下了嘛!”老李又晃着手里的钱。 “这蟹子我不卖了。”老汉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是凭钱哪,又不是白要你的。”老李又晃晃手里的俄。“我姓义,不姓钱。,老汉看他一眼,稍稍提高了声音说。 我用迷惑的目光看着老汉的一举一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汉把筐里的蟹全部拾到我的竹篓里,递到我的手里,用温和的声音说:“孩子,拿回去给你爹做做吃吧!” 我刚止住的泪又喇地流下来了,望着老人那苍老、淳朴的脸,涌到嘴边的许多话却变成了一句话:“大爷,给您钱……” 老汉拉住我递钱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提高了声音说; “孩子,钱我不要了,拿回去给你爹买点东西吃吧!记住我的话,钱不姓大,义才姓大。” 我看看站亡老汉身后的老李,那本来白胖的圆脸像熟透了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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