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我的记忆里活了18年,可我恨爷爷。 爷爷对我的出生,只惊喜于我的第一声啼哭,当得知我是女娃时,他红润的脸色瞬间酱黑。从一出生,命运便注定我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爷爷”。起初,妈妈担心高家容不 下我,但爸爸情深的一举·动安慰厂妈妈的心。可爷爷却时常故意把爸爸叫出去干这干那,抛那病弱的妈妈和嗽嗽待哺的我。 日子就那样艰难地蠕动着,妈妈奶水不足,仆肴爸爸千方百计弄来的羊奶、奶粉和饼干,我竟长人脱离J撇)有一天,妈妈不得不把我交给爷爷看,好去帮爸爸的忙‘妈妈刚走,爷爷便把我丢在院子里不管了。
那是七月的天啊,烈日向大地喷射着火浪,我扯天扯地地哭,嗓子哑了,口一于厂,但l 里的亲爷爷却置若阁闻!等妈妈急匆匆从地里回来,我已被太阳炙烤得气若游丝。也许阎王可怜我,五天五夜后,我的眼睛重溢出无邪的天真。从此,不管干什么,妈妈都把我带在身边,防狼般不让爷爷近我半步。 时光老人牵着我的小手走进了童年。在村头的那棵老柳树下,我常见到别人的爷爷呵呵笑着,任孙儿孙女在自己膝卜撒欢,那其乐融融的样子总让我满眼泪花。我知道,我是不会有为人孙的幸福的。有时,爸妈不在家,我肚子饿了,磨磨蹭蹭走到爷爷屋门口,怯怯地说:“爷爷,我……饿一一”得到的却是“砰”的一声关门。
现在想来,在爷爷眼里 ,我连·个乞丐都不如! 随着年龄的增长,学校文化的熏陶,我开始试着填缩这深深的代沟。而结果却是刻在我心灵上的重重的一道伤痕。在妈妈怀里哭了许久,悲感交集化为恨。 在我离家上高中的那一年,爷爷病了,成了半痴呆,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明白的话。妈妈说这是老天的报应,谁叫爷爷爱“嚼舌根”呢?爷爷一辈子偏心眼,指望着大儿子、小儿子养老送终,可弥留之际的他怎知道,三天三夜未合眼、一直紧 29 摄着他的手、直到他阖然而逝的那刻的人是我的爸爸—他一直不拿着当儿子待的爸爸! 爷爷走了,终于走了。18年来,妈妈一直活在爱恨矛盾之中,这下,妈妈轻松了;40年来,爸爸一直受着爷爷的折磨,这下,爸爸轻松了。 我呢?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已渐渐淡忘对死者的恨意;可心里,对有好爷爷的孩子的羡慕依旧,想体味“爷爷”这一称呼中所容纳的天地有多祥和、有多快乐的愿望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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