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方方有一组散文《和平时代的恐俱》,文中的种种“恐惧”,为名人所特有;那么,“和平时期”的老百姓“恐惧”什么?物价上涨,停水停电,单位效益不好,孩子进不了重点中学……就我个人而言,最恐惧“过马路”。不是我自己过马路,而是我女儿过马路。
女儿上学,每天得过四次马路。学校门前的那条马路,车多.而且开得特快,尤其是那些红色的出租车,从学校门口呼啸而过,根本不把行人放在眼里。在滚滚车流中穿行,连大人也胆饭心惊,更何况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我和太太坚持接送孩子,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送不成”或“接不着”的时候‘逢着这种日子,我们必定在“恐惧”中度过,直到下班回家,听见女儿那熟悉的呼唤。
在香港访学期间,惊叹于香港的市政建设,处处为“行人”着想,主干道上,行人不会与汽车相遇,因为隔不了多远,就有人行天桥;大大小小的路口,都有醒目的斑马线和红绿灯,呵护着行人的安全。我女儿学校门前的马路,是个主干道;学校附近,又有这片社区里最大的医院、邮局和菜场。从早到晚,在车流中穿行的人络绎不绝。年复一年,生活在这一带的居民,或目睹或耳闻了多起人车相撞的惨祸。然而,就在这样一个“事故多发地带”,没有人行天桥,没有斑马线和红绿灯,甚至连一块醒目提醒司机“减速”的告示牌也没有。
一天傍晚,我骑车去学校接女儿,只见路口停着警车,有人对着马路中间拍照。在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后面,躺着一辆被碾压变形的女式自行车,自行车后架上挂着书包,书本文具散落一地。紧挨着文具盒的,是正在变黑的血迹;敞开的文具盒内,还有几根女孩子扎小辫子的彩色皮筋,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爸爸—”女儿在马路对面叫我。我推车过去,暗自磋叹:那可怜的小女孩现在躺在什么地方?她还能叫“爸爸”吗?
有一首歌,叫《车来车往》,是献给一位13岁的小女孩,她就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无情的车流所吞噬的。歌的最后说,小姑娘走了,“那遥远的地方,没有车来车往……”每听到这首歌,我便想起血泊中的文具盒,和文具盒里的彩色皮筋。
我多希望,出租车师傅们能听到这首歌,车过校门时,他们便会放慢车速;我更希望,主管市政建设的领导们也能听到这首歌,即便是暂时拿不出钱建人行天桥,至少可以画几条斑马线,立一排红绿灯。
车来车往,谁来呵护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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