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为儿子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读书需要循序渐进,由简人难。一本儿童读本的《苦海小舟》在新华字典的辅助下很快就读完了,儿子意犹未尽,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他发现了连环画。
连环画在当时很受欢迎,并且质量不错,价格大约一毛多钱一本,可以被大多数家庭接受。尽管如此儿子很少从家里要钱买连环画,他知道家里经济困难,所以不愿意给家里增添压力。一切费用他都想自己解决。
为了买小人书,儿子戒掉少得可怜的零食还把中午买饭的钱省下来买书。他甚至开始在走路回家的时候寻寻觅觅,拣了不少废铜烂铁和玻璃瓶,有的时候他可以卖得几块钱,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扣除了书本橡皮铅笔费,剩下的那部分,儿子打算“自负盈亏”了。
连环画被一本本的买到了家中,开始都藏在了床下。他害怕我责怪他乱花钱,所以开始并没敢告诉我。等到我发觉的时候,连环画的藏书量已经小有规模。
现在保存下来的有成套的《三国演义》四十几本,《西游记》、《瓦岗寨》、《隋唐演义》、《封神演义》等等都是全套的,许多连环画可读性很强,是孩子们很好的读物。
儿子看连环画人了迷,经济闹出些笑话。他发现《西游记》中老虎一点儿没有百兽之王的威风只给其他大王打下手。最历害的一个是虎力大仙,偏偏又是羊力大仙等三人中最盆的一个。
对孙悟空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他发现大多数的妖精都能降住悟空,而孙行者要么钻钻肚子,变个小苍蝇什么的,要么到处搬兵,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能解决。
有时他会琢磨关公战秦琼式的问题。李元霸的两柄大锤世人无人能敌,而《薛刚反唐》中的四猛八大锤也是纵横天下,谁更历害呢?孙悟空的金箍棍先不用说,光是两个东海龙王的小乌龟已经扛得七千二百斤的方天画戟,那李元霸岂不是还没有小乌龟力气大?玉皇大帝什么都不会,凭什么领导众神?——“吕二赵三典韦四”,吕布和赵云从没交过手,为什么吕布排在赵云的前面?……
儿子“发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带着这些问题,儿子阅读了更多的书,如同滚雪球一样,书越多,问题越多;问题越多,书就越多。渐渐的,儿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不了了。
连环画渐渐多了起来,有了几百本。儿子随着逐渐长大,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对连环画的喜爱。他读中学的时候接触了日本的漫画和动画片,并为之倾倒。从漫画中,儿子了解了一部分日本人民的心理和幽默,他开始读出“纸背”之意了。
我曾经问过一个日本朋友,日本文化的特色是什么?他想了一会儿,告诉我是漫画。他问我读过《风之谷》吗,他问我喜欢藤子不二雄吗?那是他的偶像。他认为日本的形象树立除了他们的商业文化,漫画也是最重要的。我同意这一点,其实漫画也是一种商业行为,但是从漫画中,我们读出了日本人民的优良品质和同日本政府不同的呼声,如《风之谷》中涉及到了战争主题,是影响一代人的反战教材。或许人民的想法与政府的政策相剥离,是许多国家的普遍现象吧。
从连环画到小说,从《小说月刊》到文学双月刊《十月》、《收获》、《当代》,儿子逐渐地接触了越来越多好的作品。他喜欢《雪城》、喜欢《北京人在纽约》,后来他还读到了《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张洁的《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等一系列优秀作品,培养了对文学的兴趣,为以后的文学写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我们全家人都爱书,喜欢读书。有一段日子,吃完晚饭以后,一家三口人聚在一盏灯下一人抄起一本书开展“读书比赛”。儿子的作业一向完成的又快又好,如果作业没有完成,他是不会吃晚饭的。剩余的时间他喜欢去看各种各样的书。我的爱人喜欢读世界名著,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则更爱看期刊杂志。儿子的视野渐渐从连环画转向了小说,从杂志转向了名著。不可否认,在儿子读书的历程中,我和爱人起了一定的引导作用。
读书是门复杂的学问,好书和坏书鱼龙混杂,甚至什么是好书、什么是坏书也没有统一的标准。读了书,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在不同久的身上有着不同的结果。儿子善于表达,能够把一个故事或者一本小说的脉络讲得清晰完整。他更喜欢思考,不轻易地接受书中的什么结论,一旦认可又很难变更。回想起儿子读书的经历,我发现其实和爱人的引导有关,有时还是误打误撞的。没有系统,没有规划,如今回忆起来似乎能理出一个框架,其实都是事后诸葛亮,不足以仿效。
现代社会的儿童教育要比十几年前难得多,不是条件差了,恰恰是条件太好,可选择的太多而挑花了眼。对于现代教育我其实没有发言权,对于别人的子女更是不敢置嚎。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但书永远是我们的好朋友。
同一本书,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正如一禅宗故事记载:时有风吹播动,一僧日风动,一僧日播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播动,仁者心动。”其实,无论风动,播动还是心动都是正确的解释,没有高下之分,就像是不同房间有不同的采光角度一样,孩子们的视角都是不同的。鼓励他们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不必有整齐划一的答案,这样孩子们才能发展自己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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