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中,汪老师从古路坝到城固东关,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教我们语文,一直担任级导师。我的语文毫不含糊地说,是在汪老师的指点下打下了一定基础;而且教导我们如何做人,如何思考问题,这对我一生的工作和生活都是很宝贵的。汪伯烈老师是我的恩师。自附中西迁兰州之后再未见过面,常常思念着,也向人探询过,但始终未得要领。感谢赵慈庚老师的文章《如癫似狂的大夫—汪伯烈》,强烈地激起了我对汪老师怀念之情。
记得在古路坝曾举行过一次全校性班际讲演比赛。我们班会说普通话的、比较活跃的大有人在,可初一乙班把我这个“土包子”推了出来。我十分惊惧,非常怯阵,再三推辞,均遭劝阻。
“语和文是分不开的。先有语,后有文,讲话是首要的。什么都有个第一次,这是锻炼,锻炼、锻炼就行了。”
“可是这是比赛,得不到名次,多丢人,而且影响班集体……”
“我们着眼于培养和锻炼。名次是要排的,‘第一’有,‘第末’也一定有嘛!要尽心尽力去做,记住:敢于登台就是胜利!”
汪老师一边劝导,一边代我选题改稿,把我约到山边地坎空旷之处去练习,面对坎边的高粱和一洼洼包谷苗,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听众,大胆地讲。过几天你上台去讲,面对你的听众,就是这些包谷、高粱……”
这办法也真灵,我终于背熟了“台词”,比赛那天,我脸未红心未跳,上台了,还生硬地用了几个手势。比赛的结果就不用汇报了。我了解到汪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是在培养锻炼本地人——“土包子总不能老是土包子呀!”
真没想到教书成了我终身职业,汪老师这些方法差不多我都用上了,用于我自己,也用于开导我的学生,感谢您啊!我的恩师!
汪老师教语文,不但着重内容、篇章、结构的分析,对一些句子也作句法分析,划表划线,讲层次和结构,还宣传讲解注音符号,自称“黎汪学派”(黎:黎锦熙,汪:汪震),有些同学对有些字读不准,分辨不清。汪老师往往又是张嘴巴指舌头,又是抬舌根捏鼻子,让人听声辨音,还一个个亲自查看,费尽心力。
50年代中期,一度文学、汉语分科教学,语文教师对汉语,特别对拼音字母多不熟悉,一时我成了专职汉语教师,有一期我竟教了12个班级的汉语。在1956年,重庆曾集中全市中小学语文教师于沙坪坝南开中学,学习拼音推广普通话,我被聘为讲师;前几年还在大学任教《现代汉语》。我对人说,我的知识基础是在附中打的,这话出自内心,我想起了附中的教师,也想起了我的恩师汪伯烈。
汪老师曾借一次班级活动,邀请教生物的王老师给我们班(都是男同学)做过一次性生理讲座,揭开了许多人体秘密。敢于冲破“性的禁区”,这在当时的中学,实在是一种创举。
附中迁到关帝庙,记得有一次搞文艺会演,汪老师曾编导过一出短剧,剧名剧情记不清了,结尾部分轰出一群魔鬼。我颇为惊诧,事后询问汪老师:“现在是破除迷信,您怎么搞起妖魔鬼怪来了?”汪老师一听很生气:“啊——!这是搞迷信吗?幼稚,幼稚!你懂得什么叫‘寓意’吗?寓意就是深刻的社会含意!社会就是个大舞台,懂吗?现在虎狼当道,群魔乱舞,不是现实吗?”我听了恍然大悟,“噢!”了一声,鞠了一躬,急急告退。
汪老师曾在城固南大街一中药房恒茂堂挂牌行医,脉资不定,对贫苦者分文不取,并以患者来就诊,引以为荣。一次我父亲患病,汪老师知道了,亲到舍下诊脉,开了一方,让去抓药即服,说,明日保证见好。但因“滑石”剂量太大,未敢服用。次日汪主动又来复诊,一把脉,很生气:“啊——!昨天的药未服、未服!服了脉象不会这样。”又开一方,说:“快去抓,服晚了会更加重的……”同学们有病,他也常常开方给药。汪老师这种热情主动救死扶伤的精神十分令人敬佩!
汪老师曾养一只狗,也有一番养狗论:养狗最划算。狗不讲吃,不要穿,无好逸恶劳之习,无贪图享受之欲,日为门卫,夜是岗警。特别对单身汉,那是最佳的忠实伙伴。有时尾随相从,有时居家守舍,听从主使,毫无怨言。
汪老师,雨天戴斗笠,晴天用草帽,从不使用伞。他说,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打了伞就占去一半,很不合算。汪老师对农民雨天戴斗笠披蓑衣进行操作,十分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