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惊叹你对海岛、农村,尤其是渔民生活的熟悉和知识的丰富,然而我对你连续寄来的反映这些生活的散文,却不甚满意。我每次读完你的作品都有这样的感觉:好象看到一块洁净无瑕的美玉被雕刻坏了,或者好象看见无数颗晶莹可爱的珍珠,给乱七八糟地连缀着不成样子。于是,心里头常常生起一种既可惜又珍惜的感情。可惜,是因为如此动人的素材,给浪费了,珍惜是觉得你拥有如此丰富的生活知识,总有一天是会闪出光彩来的,应该珍惜。
从你的创作实践中,我看出了一种矛盾:熟悉生活只是为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要使熟悉的生活变为感人的作品,这中间还有一个艰巨的创造过程。我想,你现在正处在这个矛盾中;只有解决了这个矛盾,你的创作才亨希望出现新的突破。
曾经有一种非常有害的论调,认为散文不比小说、戏剧、诗歌,不用精心结构,可以信手拈来,信笔所之。有的甚至说:“散文、散文,就是散嘛,用不着象小说那样讲究构思。”这全属误解。记得六十年代初,报刊上讨论过散文问题,许多文艺老前辈都认为散文是“形散神一不散”,我认为这是经验之淡,是比较科学的。所谓“形散”.指的是散文的取材非常一阔,宏观宇宙,微观世界,都可收入毫端,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不局限于一人、一事、一物,上下五千年,纵横百万里,都可以扯在一起,浮想联翩.联类无穷。散文的结构也没有固定规则格局,大可因行文的需要而自由创造。散文的表现手法更加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所谓“神不散”,指的是不管散文如何天上地下,中外古今,纵横摔阖,无所不谈,但必须有一个巾心思想,也就是主题思想要明确而集中,这是作品的主心骨、灵魂。这个“神”不散。“形”怎样散都不会“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匆,教读者看了,好象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