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童年的大杂院

2024-09-12 11:33:35 文题网 阅读:

    每当我追忆童年的大杂院时,记忆的闸门总是首先从冬季的景象中打开。那从各家各户伸向窗外的烟囱中冒出的缕缕青烟,总能勾起我对大杂院的一片深情。北京的平房冬季靠蜂窝煤取暖,当大杂院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开始生火的时候,那就是寒冷已经浓浓地降临北京城了。

    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妈妈出国留学,家里只剩爸爸和我。有一天,天气特别冷,爸爸把我从学校接问来,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爸爸正准备生火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了,院里的梁奶奶和李奶奶各自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煤走了进来,对爸爸说:“今晚来寒流,赶紧把屋子弄暖和点,可别冻着孩子。”两块红煤放进炉膛后,小屋立刻暖和起来,那两块红红的煤上跳动的火焰,便永远地留在了我幼小的心里。

    我至今也不清楚梁奶奶和李奶奶怎么就同时烧好了蜂窝煤,又同时各自夹着一团火,送进了我寒冷的家。但是我很清楚,大杂院里百十口人中间那种彼此关心、彼此照应的沮暖,会很快把严冬送走,迎来温暖的春天

    大杂院里有两棵百年以上树龄的老槐树,便成了全院人聚集的场所。到了傍晚,全院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到老槐树下乘凉。大人们总是手里拿个大蒲扇,坐在树下谈天说地,孩子们总爱在大槐树下玩“以树为家”的游戏——不管跑到哪儿,哪怕跑回各自的家,别人也可以追。惟独用手一摸大槐树就再也不能追了。因为在游戏中,大槐树是安全的家。

    在我们迫逐嬉戏累了时,就各自坐在父母身旁,一面看着月亮在大槐树的叶子间忽隐忽现,一面听大人们聊天。大人们聊的范围很广,但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提到“搬迁”的时候特别多:什么最近哪个居民区开始撤迁了,什么附近的哪条街开始危房改造了,等等。当话题一涉及到楼房时,大人们总是特别兴奋,说住楼房如何如何好,生活怎么怎么方便等,以至我觉得,住楼房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是全院人一心向往的新生活。

    一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院子就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一问才知道,石爷爷的孩子用石爷爷自己住的三间北房换了二室一厅的楼房,成了全院第一家率先搬迁、住进楼房的人。大家都为石爷爷高兴。可是没过几天,一件谁也没料到的事发生了:石爷爷因住不惯楼房,也扯不断同大杂院里人们的亲密关系,又从楼房里搬了回来。他见人就说:住楼房相互之间谁也不认识,上楼下楼不如平房走路方便,整天窝在屋里憋得慌,跟生病住院差不多,等等。这件率给全院人震动不小,大家盼望住楼房的热情似乎也有所减退,一时间又都在议论住楼房的种种缺点;而且,大家还相互约定,以后即使不得不搬离大杂院,也一起搬,搬到一块儿,至少相互也有个照应呀……

    后来,爸爸单位分了房子,我们家没有遵守同大伙儿的约定,倒成了搬离大杂院的第一户。这件事至今仍令我不安。因为我觉得我家违背了大伙的约定,我也脱离了小伙伴。爸爸妈妈似乎也有些不安,他们不断相互宽慰,说搬家是没办法的事,要开始北京人的新生活,就得同旧生活习惯告别。我不知道新生活是什么,我只知道:虽然现在我们家住进了宽敞的三居室,屋里摆满了新家具,但一想起大杂院,就觉得缺少了往日的许多东西。它们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说不大清楚,却使我念念不忘,一往悄深。

    最近,我听说那个大杂院马上就开始危房改造了。我的心立刻飞回了那个大杂院,不知大杂院的人们是否还能住在一起?那两裸大槐树又该怎么办呢?没有了大杂院,石爷爷和那些老街坊们生活得惯吗?

    噢,令我魂牵梦绕的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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