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走在回家的小道上,黄昏的天空还浸在透亮的蓝里。云彩像被谁揉碎了撒在天上,一会儿聚成起伏的山影,一会儿散作低头啃草的羊群,风一吹,又扯成奔马的形状,蹄子踏过天际,轻快得很。可这份自在里,总缠着点化不开的涩——手里那张试卷蜷着边角,红叉像扎人的刺,分数惨淡得让人不敢多看,压在掌心,沉得像块吸了水的石头。
脚步拖拖沓沓蹭到家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按下去的力气都像是借来的。门“吱呀”开了,妈妈的身影在玄关的暖光里。我低着头蹭进客厅,沙发的布料蹭着胳膊,却坐不踏实。她走过来,身上带着刚炒完菜的烟火气,轻声问:“今天考试怎么样?”我咬着嘴唇,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没考好……砸了。”说完赶紧把头埋得更低,脖颈都绷得发僵。
没想到她却挨着我坐下,掌心轻轻覆在我头上,温温的。“没关系呀,”她的声音像浸了温水,“失败本来就是让我们找错处的,改了就好。”那瞬间,心里那块石头像是被挪开了些,我慌忙从书包里拽出那张皱巴巴的试卷,红分数依旧刺眼,可不知怎的,倒生出点较劲的念头来。
那晚,台灯把我和妈妈的影子投在墙上,她指着错题,笔尖在草稿纸上一遍遍演算,讲得慢而清楚。我盯着她写的解题步骤,忽然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时钟滴答走到深夜,妈妈泡的热牛奶在桌边冒着白气,我握着笔,第一次没觉得熬夜是种煎熬。
从那以后,晨光刚漫进教室时,我的课本已经摊在桌上;课间同学涌出去打闹,我攥着练习册追着老师问问题;晚自习的灯亮到最久,草稿纸写满一张又一张,反面也密密麻麻填着演算过程。周末的书桌前,阳光从窗棂移到桌角,我手里的笔没停过。有时写得手腕发酸,抬头看见墙上贴着的错题集,又低头咬着笔继续算。
成绩像爬楼梯似的,一点点往上挪。第一次考到八十分时,我捏着试卷偷偷笑了会儿,又赶紧把错题抄进本子里——还没到能松气的时候。
期末成绩公布那天,我捏着满分试卷,指尖都在发颤。阳光下,红色的“100”像在发光,那些清晨的朗读声、深夜的演算纸、妈妈温牛奶的香气,忽然都涌到眼前。原来坚持不是硬扛着,是把“我不行”换成“再试一次”,是在想偷懒时,又乖乖坐回书桌前。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跟着脚步晃啊晃。风里带着晚夏的暖,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试卷,忽然尝到了一种味道——是熬夜时的困意,是做错题的懊恼,是解开难题时的窃喜,混在一起,酿成了甜甜的滋味。
原来这就是坚持的味道,藏在每一个不放弃的瞬间里,等你走过那段爬坡的路,它就会悄悄告诉你:所有的慢慢来,都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