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城外烟雨中寻觅过我,亦有人在晓风残月里等待过我,而在之前,我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里存在,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土地上寻得最后的归宿。
想起来也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成就功名,然而柳永、柳七、柳三变,却都无一入得了皇帝的眼,这接连的打击让我以为我的心已无处安放。“奉旨填词”,谁说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我浅斟低唱,聊以自慰——到底我还是个奉了圣旨填词作曲的柳三变!这样的处境令我绝望,我甚至开始埋怨命运不公,就这样生生断了我仕途的念想!
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之中,我曾夜雨兰舟,歌新曲旧愁,也曾高台凭栏,任醒醉无常。我在做最后的努力,“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呵!想我堂堂柳七,竟也得这般阿谀奉承,这杯中美酒,入口该是怎样的苦涩!无人知晓。然而我却突然明白,以我这样柔软的性子,是不适合在官场中生存的。与其在这里与悲凉处境苦苦抵抗,何不顺着心意,换个角度,另寻去处呢!
是了,我该庆幸这秦楼楚馆的风月,让我安得身,落得脚。在人情冷暖中去亲近这些不幸沦落风尘的女子,心中愉悦唱得陌上艳烈。她们背后的故事深切缠绵,藏着一颗斑驳易碎的心,我用我笔下的惊艳顺着那纹路贴近她们,一线相牵的真实感受,以痛楚、孤凉、温柔,化作一阙阙高烈长歌。
没有让人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我感激当初的境遇,它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远离那残忍的答案。人生是多么无常,苦乐悲喜,都该学会用积极的眼光去看待,好在我已在无数次的醒醉中明白——只是一念,翻转沉浮,眼中心上的世界便温柔了那么多。所以我爱这样的生,朝朝暮暮,一身白衣孑然独立,与光阴为伴。用一颗剔透玲珑心与世事对峙,也无论境遇如何,这生来的本性都傲然清绝,以乐的眼光度苦的炎凉。
我仍在杨柳岸低吟,我仍在烟雨里浅唱,我仍在岁月里轻笑,我仍在世事里安眠。
经年不息的是我的淡然。
一桥轻雨一伞开,一阙长歌一庭哀;一枕黄粱一魂在,一身白衣一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