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挚爱那种蓝色,那是天空的颜色。
祖父家是一栋带露台和阁楼的小楼,露台和邻家的屋檐一般高,可那却是童年的我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每一个冬天的清晨,我都会在自行车的铃铃作响中醒来。推开木门,轻轻拉下门口那盏破旧的灯,巷子里弥漫起来的晨雾迎面带来一丝凉意,被渐渐亮起来的灯光照射出一团团黄晕来。这时候的天空,是冷蓝色的,在依稀地残余着几点星光,出没在错落交织的电线之间。
窄小的弄堂逐渐繁忙起来,一家家商铺打开了门,人们都出了门,朝弄堂那头的菜场迈开了脚步。太阳不知何时升了起来。金黄色的光洒在瓦片上,把薄薄的一层雪照得刺眼,直至消融。这时候的天空是钻蓝色的,深邃而鲜艳,目光所及之处,一朵云也没有。
中午饭点之后,是巷子里最愜意的时候。吃过午饭的人们摇开了遮阳蓬,在尚有阳光余温的屋檐下摆开了铺着羊绒毯的躺椅,盖一件浅色的针织毛衣在身上,睁开眼便可以看见天空。这时候的天是宝蓝色的,温暖而灿烂。
但天空最美的时候,是在夏天的夜晚。早早地吃完晚餐,搬一把藤条扶手椅,摇一把象耳蒲葵扇,迎面拂来的是一缕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偶尔会有几只萤火虫在身边飞过。随着渐渐飞高的萤火虫,便看到了头顶的那片夜空。这时候的天空是群青色的,深蓝中稍稍透出深紫的光,镶嵌着一颗颗钻石一般闪耀的星辰,大的熠熠生辉,小的星落棋布。
转眼至今,昔日的巷子早已物是人非,大批的游客,成群的小贩。偶然抽出空来,想在弄堂里静下心来好好走一走,却被满街的游人惊得关上了大门。走上露台,抬起头,闭上眼,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本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久违的蓝,却不料眼前的天空就像被泼上了稀释过的墨一般,大片的灰色极不情愿地留出零零星星的几点浅蓝色。吃过祖母做的晚饭,本想坐回那把藤椅,乘一会儿晾,打开门却是满目的灯火辉煌。仰头望去,头顶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深蓝色的光,也没有一颗星辰。
童年的美好让我钟情于那种蓝色,书桌上的文具、摆件是一片清一色的蓝,甚至对浅蓝色的衣服、鞋子都痴迷不已。
执起一支扇尾毛笔,把所有蓝色系的炳稀颜料在纸上刷了个遍。看着满是蓝色的调色板,却怎么也调不出那片天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