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星夜在不知在不知觉间织上了穹顶,月光静静地淌着,在大地绘成一片银色的汪洋,树影婆娑,泛起摇曳多姿的涟漪。
一脚踏碎了地上的霜白,银色的海洋搅起波澜汹涌,继而分崩离析,但我却丝毫不觉。学习的艰难、时间的紧迫、精神的重压……我感到生活前所未有的煎熬,接二连三的挫折更让我痛苦不堪。花好月圆、云淡风清,与我,只剩灰白与沉重。
拾阶而上,一方石板也在戏弄我,一头栽在地上,一下子崩溃了,无望地坐在地上,泪花涌上眼眶,抬头仰望天空,却一下子怔住了……
一卷星空缓缓地舒展开来,赫然撞入我的眼帘。
我傻傻地坐在地上,整个大脑中只剩下那辽阔壮美的浩瀚银河。繁星流动,朦胧中,一个寂寥的背影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月芒细细地点缀着,一头红发恬静地燃烧着,流动着凄凉。
他本可以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职员,拥有安逸的生活、美满的家庭、充实的人生。
他本可以做一个精明世故的商行经济人,坐享优厚的俸禄,驰骋商场,纵享上流社会的繁华。
他本可以做一个仁厚古板的矿区传教士,饱览世态的沧桑,静心修道,寻求上帝的真理。
但他最终,选择拿起手中的画笔。
家族的反对,使他颠沛流离;众人的嗤笑,使他痛苦不堪;画作的滞销,使他穷困潦倒……临死之前,他在镇上被流氓殴打,最终,他拿起手枪,拂袖而去。
恍惚间,我站了起来,缓步在这星光之下,他却不能像我一样,恬静地欣赏这一凌晨美景,患有癫痫,使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精神病院中。忽然,秋风卷地,彩云翻转,光线被折射、扭曲,星夜动了起来。百年前,他在雷米精神病院中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看到的也是如此吧?深蓝的天空被无数汹涌动荡的激流所吞噬,黄与蓝扭曲蹂躏,正如他坎坷跌宕的命运、郁郁不得志的人生。但这一种悲惨与辛酸倾注为笔下钴蓝,化为震撼与不朽!即使是在人生的最底点,失意与挫折也不能打败他的不屈与乐观!
在历史的长河上,这在挫败前永不言弃的精神并不罕见,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刘长卿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贝多芬直面耳聋书写《命运》、史铁生笑扶轮椅坐观《地坛》……这不仅是艺术家的个人追求,更是人类文明的精神财富。
回过神来,落寞与失意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池闪烁的星月。我微笑起来,我们不可能永远行走在星空下,但我们的心中可以永远有浩瀚无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