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远行客,每个追梦人,内心都有一方净土。它就悄悄藏匿在时光深处,沉淀,累积,凝聚成一种直入人心的暖,成了记忆里的扉页,成了诗句的最终意义。
偶然的一天,我在收拾柜子里的杂物。无意间抽出一方手帕,手下是柔软的触感。它显然是旧了,天蓝色的布料上映着斑驳的痕,两个可爱的小人手拉手,童趣,美好。这是什么?我一时间回想不起。正当我拼命寻觅时,记忆的关闸被打开,思绪如潮水涌来,如同走马观灯般应接不暇,处处留情。
故乡是一片蓝。
小时的我活泼好动,最爱和同伴去踏青,一起穿过窄巷,漫步云端,一起捧着串糖葫芦,咿咿呀呀唱着新学的曲儿,一起趁着春光明媚去放风筝,看嫩莺和白鸟缓缓飞入昏晓。一起在蓝天下,说着少女间的悄悄话。
平时爸爸妈妈在县城工作,留我和奶奶在小镇里相依为命。我像往常一样跟着奶奶撒娇,要和小圆出去玩。奶奶怒骂我的顽皮,还是放了行。我跑出门,巧笑倩兮地去拉小圆的手。她有着一幅极为可爱的圆脸,眼睛眨呀眨,脸颊总泛着红晕。我们是最好的玩伴。
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地,我们一同坐在草地上,盛夏,阳光,蝉鸣。一轮骄阳,一弯扁舟,盈袖,皆是梨花香。小圆拉住我的手,手心的温度互相传递,输送着源源不断的能量,好像可以凭此走过山高水长。我们一起欢笑,或满面羞红,或言笑晏晏,尽在眉眼盈盈处。
小圆眼底好像有流光似的,那样绚烂。她问道:“你说,现在天上会有星星吗?”我奇怪地看着她。她自顾自地说:“肯定有的,只不过星星被藏在蓝天下啦。”我抬头望,天空仿佛一点杂质都没有,在与太阳的互相衬托下,更显湛蓝。我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话,两个人肩并肩,期待那未知的未来,不约而同地笃定,蓝天,我们,会一直在。那时的日子纤尘不染,无知却又可贵,只有一片简单的天蓝色。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爸爸妈妈突然提出,要带我去县城读书。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圆时,满心都是欢喜的我,没有瞧见她黯淡的那双眼睛。临别前刻,她拉住我,递给我一张手帕,那是天蓝色,她最喜欢的颜色。上面两个小人手拉着手,仿佛要走很久,直至尽头。她告诉我,那是她的愿望。我对上她的双眼,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那片蓝,刹那间充斥了我整个心绪,这是我看到过的,最为澄澈的一片蓝。故乡的蓝,从此成为了我记忆里的缩影,两个小人,一直牵手往前走。
从思绪中醒来,我将手帕小心叠好,放回柜子里。无意间,我看见了窗外的蓝天。骄阳似火,万里无云。我却固执地认为,一定,一定不如故乡的好。
故乡和小圆都渐渐模糊了棱角,打上了光晕,染上铅华后再也寻不清、摸不着脉络。
只有那抹蓝,仍然炽热,仍然在我记忆里,亮着光,不灭,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