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与妈妈顶着刺骨的寒风,钻进一间不起眼的馄饨店。
掀开门帘,阵阵暖气夹杂着浓香扑面而来。馄饨店不大,但很整洁,拐角还贴心地设置了个洗手池。干净的桌上有序摆着餐纸、调味品等。最特别的是,每张桌上都插着笑脸卡片,有的笑脸吐着舌头,有的笑脸眯着双眼,有的笑脸弯着月牙儿似的嘴巴,看得我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你们吃点儿什么?”从后厨门帘中探出一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苍老的脸庞,她那温和而亲切的声音像极了奶奶的。“两碗馄饨。”我和妈妈点好餐,坐下等待。她瘦小的身影在后厨和前厅间穿梭,端馄饨、收碗筷、擦桌子,有条不紊。与顾客交谈时,她始终面带笑容。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端着馄饨向我们走来,说:“热乎乎的馄饨来了!”她鼻尖挂着点点汗珠子,眉毛上扬,真诚的笑脸印在袅袅的热气中。那一刻,我不由得笑了,一身寒意瞬间烟消云散。我一边吃着软糯鲜香的馄饨,一边陶醉在这暖融融的“烟火气”中。“来点儿绿色心情吧!”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我们桌旁,放下一碟绿油油的生菜。妈妈疑惑道:“我们没点这道菜。”老板一米八几的个儿,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嘴巴例得大大的,说:“这是新出的蚝油生菜,请你们赏脸品尝!”我和妈妈欣然收下了。
此后,我隔三岔五就去馄饨店,和他们渐渐熟稔起来了。他们亲切地唤我“小不点儿”,我也亲呢地喊他们“爷爷奶奶”。有时,我只是简单地吃一碗馄饨,他们却总给我加菜,什么煎蛋啊,肉丸啊,甚至还有跑到城市的另一头才买到的美味烤鸭。有时,我什么也不吃,只是去看看鱼缸里的金鱼和乌龟,欣赏奶奶精心栽种的蝴蝶兰和金玉簪,他们便乐呵呵地拿出糖饼或新鲜的水果招待我。顾客不多时,爷爷还会坐在藤椅上,给我讲他的传奇故事:“我十岁的时候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只得到离家很远的馄饨店当学徒。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无论严寒酷暑,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儿,光是揉面就学了一年……”每每那时,我总朝他竖起大拇指,并投去钦佩的目光。正在剥蒜或择菜的奶奶总会打趣道:“你怎么又在吹嘘自己!”我总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前阵子,我忙着准备钢琴考级,一连几周都没去馄饨店。考完级,我满心欢喜地跑到那儿,却发现馄饨店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写有“店铺转让”的红纸。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桌椅依然整整齐齐,绿植仍茂盛无比,只是鱼缸里的金鱼和乌龟不见了,那两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也不见了。我仿佛回到与馄饨店相遇的那天:橘黄的灯光下,暖暖的空气里,他们忙忙碌碌,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子,绽出温暖而灿烂的笑容……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但他们那冒着热气的笑脸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中。他们与人为善、豁达乐观的精神始终感染着我,温暖着我。愿他们平安、健康、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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