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我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悠,路过那条老巷——马塍路。那是我儿时住过的地方。我忍不住向巷子深处骑去……
母亲在怀上我的时候,就开始筹划我的未来,买了套学区房——马塍路上的一栋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被母亲装饰得很温馨,又开辟了一间茶室,还在院里种了一些菜。
很小的时候,我就没了父亲。因而我常喜欢跟在母亲身后,软糯地叫着:“恩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恩姆,今天有羊肉吗?”“恩姆,今天有给我带冰糖葫芦吗?”母亲无奈地点了点我的小脑门说:“真是个小馋猫……”
大多时候,母亲都在卷着竹席帘子的茶室里办公,偶尔也会笑着看我在一旁各种淘气。
我四岁半时,母亲的生意受到重创,同时,母亲病倒了。医生查出她的食道里有一个囊肿,要做手术,但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全家顿时乌云密布。
一天放学回来,我发现家里多了一位男士——有点小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有些稀疏。他看到了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筱,回来了啊!”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眯着眼睛看他,冷冷地问:“你是谁?”母亲让我叫他爸爸。我冷漠地看着他,不肯叫,也叫不出口。他热络地打着圆场:“筱,你在这个家排第一,恩姆排第二,我排第三,以后叫我老三好了!”我冷哼一声表示抵触。
从此,我和母亲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他。我非常不习惯他的出现,生怕他抢走了母亲对我的爱,经常耍小脾气,也经常黏着母亲。
那段时间,老三到处找名医,一旦听说哪个医生做手术厉害,就马上赶去询问。在他的努力下,母亲最后成功地做了手术。
其实,母亲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老三。母亲上大学实习时就读过老三的书,觉得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一直很崇拜他,后来经朋友介绍才正式认识他。
转眼到了暑假,我们都窝在家里。
老三是河南人,他会时不时给我做一锅烩面,虽卖相不大好,但味道不错。
渐渐地,我不再那么排斥烩面,也不再那么排斥他。
有段时间,我迷上了《还珠格格》这部电视剧,经常学小燕子淘气地叫老三“皇阿玛”。老三也常常跟我一起疯:“小格格啊,皇阿玛就喜欢看你这样开心、快乐……”
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吃饭的时候,我又调皮了。姨妈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筱,你再这样,老三就要打屁股了!”“爸爸才不会呢!”
说完,我抬头看了眼老三,发现他的手在发抖。我装作没有看到。
快乐的时光总是悄然而过。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有天半夜老三突然肚子疼,满脸都是汗,被送去医院急救。
站在急诊手术室外,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老三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当医生把他从里面推出来时,我急忙摸了摸他的鼻子——还好,有气。
可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原来我已泪流满面。母亲让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我不听,坚持要守在他身旁。
这个给我带来快乐和温暖的人,原来在我心里那么重要。“爸爸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发现老三正慈爱地看着我。
“怎么了,筱?”老三的脸色很是苍白,却带着笑,“你担心我会死掉啊?”
“呸呸呸,你怎么乱讲话啊?”
老三看着我忧心的样子,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你知道我以前老和你一起看《还珠格格》是为什么吗?”
“好看呗!”我答道。
他说:“因为你会喊我阿玛啊,小格格。”
一瞬间,我哭得不能自已。
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等我这个异姓的女儿叫他一声爸爸。而我几乎不曾叫过。
转眼间,我上初中了。学校离家有点远,他们为了不让我在路上花太长时间,便换了套学校隔壁的房子。
就这样,我离开了那条承载着童年温暖的小巷。
(指导老师:徐卫英)
(选自《初中生·作文》2021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