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最亮的那颗星

2024-11-06 12:17:22 李芳情 阅读:

我的奶奶离开我已经两年了,去到了我触摸不到的天际,熠熠生辉,照亮着我前行的路。我却总顽固地认为,她仍在家旁边的菜田里点着豆,在河对岸的藕田里挖着藕,在远处稻田里捡拾着稻穗……

一头利落的短发像极了奶奶的性格,灰白相间,额前一缕用一个黑色的钢丝卡别住,露出干净却爬满皱纹的额头。奶奶身体单薄,个子却很高,大阔步利索得很,小小的我需要慢跑着才能勉强跟上,时不时还得提醒奶奶慢点走,语气中带着几丝气喘。往往,奶奶便慢下脚步,回过头笑看着我,等到我走近,再一脸歉意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细细地给我擦掉额上的汗珠。总以为奶奶不会离开我的,那么硬朗,那么精气神!像一盏明灯,照亮着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与爷爷奶奶与那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一起度过的。八岁那年,父母忍受不了小村生活的贫穷外出务工,把我和妹妹托付给爷爷奶奶照看。家里仅有几亩薄地,一只小船,几道渔网,一头猪,一头牛。爷爷腿脚不便,且从来不管田里的事,只整日张罗着那几道渔网,为我们的饭桌换来地里摘不到的菜肴,里里外外的活计全是奶奶一人操持。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打来猪草,将牛牵到河埂边,给丈夫和孙女做好早饭——往往就是几个红薯、一锅稀糊糊的粥水,自己囫囵扒几口,又得背起农药桶下到田里打农药去了,有时候我很是羡慕那一茬茬秧苗,因为奶奶照顾它们的时间比陪我玩的时间多太多。

庄稼人忙完插秧的季节终于可以闲一段时间了,吃过中午饭,隔壁的毛奶奶、胡大婶等人大多都会约着搓搓麻将、嗑嗑瓜子闲聊,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可我的奶奶闲不住,穿上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从角落里找来一只麻袋,左手向后一翻,麻袋稳稳地背在背上,向着田野出发了。眯着眼睛,在田野里蹒跚地转悠,背上麻袋里的野菜、野果一层层丰富起来,正如奶奶脸上的笑容。

那时候,农村人的饭桌上很少有大荤的菜,但奶奶总是变着花样给我们肥美的享受。肥肉在滚烫的油锅里炸出猪油来,放在橱柜里第二天变成了奶白色的块状,炒菜时挖一小块放在菜里,我和妹妹都可以吃两大碗饭。新挖出的小土豆切成片,加入猪油果子做成汤,猪油果子的香、土豆的粉腻完美的融合,更是挑逗我的味蕾,成为了我毕生的怀念。家里的小土豆依然每年都有种植,只是曾经给我做出这道美味的人已去到了天堂,留下人间无数的思念。

家门口的那条河隔断了与对岸的联系,而我的学校位于河对岸很远的地方,每到放学时间,奶奶都会站在屋旁边的高坡上,向远处张望,那伸长的脖子,睁圆的眼睛,像极了老鸟等待雏鸟归巢的样子。待我的身影已隐约可见,奶奶便快步走到厨房,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上桌,只等着我回来就能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但那时候我常常会因贪吃桑葚,和同行的伙伴爬上田边的桑葚树,坐在树上吃个够;有时候也因贪玩,与小伙伴在路边比赛抓蝴蝶,在树林里寻知了壳,直到暮色降临才晃晃悠悠地回家,却不知奶奶为了找我寻遍了大半个村子,挨家挨户打听我的去向;一向整齐地发丝散落脸颊,奶奶却浑然不知;桌上的饭菜还是刚摆上桌时的样子,只是已经没有热气。

如今,我也当了母亲了,我也会经常给孩子讲他们的曾祖母,讲述他们妈妈童年的岁月,孩子往往会一脸好奇和向往,拉着我的手,想要去看望他们的曾祖母。

“妈妈,那曾祖母现在在哪儿呢?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曾祖母呢?”孩子经常问。

“在天上呢,你看,最亮的那颗星,只要你们抬头就看到曾祖母了。”正如童年傍晚树荫下的凉床上,祖母告诉我的。

“如果祖母哪天离开了,囡囡就抬头看看星空,奶奶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永远照着我的囡囡。”

奶奶,我现在不怕走夜路了,抬头看着最亮的那颗星,我知道那是你正照着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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