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即使有些怀疑,我还是决定看看。母亲一把拉住了我。
“还是别去了,上次••••••”
“那没什么?”我一下打断了她,冲了出去。
同村的孩子早已聚集在了那里,叽叽喳喳议论着对面山头的花。
“甄真来了,快走快走。”
一哄而散,只有那个寄人篱下、从没跟人说过话的孤儿“哑巴女”在。
一棵树立在眼前。它的周围没有其他树,一个山头仅此一棵,心形的树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这样的,村里的老人也说不清。因而,全村的人都觉得它神秘,不愿靠近。再加上那儿土地贫瘠,几乎没人到哪里去。尤其是五年前的那件事发生••••••
五年前,村里突然来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背着个破麻袋,却拿着个还算干净的碗。即使穿着破烂,但还整齐。我们甄村是个穷乡僻处,到处是山。祖国的春风吹不到这里。看他又不像乞丐,村人都认为他是个骗子。小孩朝他扔石头、吐唾沫。老乞丐硬是被逼上了山,做了那树的伴。我偶然看他在塘边洗碗,觉得他不是骗子,有些奇怪,就凭着八九岁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儿去找他。谁知硬从半山腰滚下去,动弹不得。我大喊老爷爷,大叫爹娘,可没人来。我仿佛听到有人声,但久久没人来。我认为是他,但他就是没来。我恨他没来,明知道有人求救。那个坏乞丐!
直到天亮,父母才找到我。一直安分守己的他们不知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女儿。
在我们村,从半山腰摔下来是十分不吉利的,尤其是从那座山。从那以后,小孩子都避着我。
此时,夕阳的余晖将树笼罩着,在微风下,真像一颗跳动的心。在树的旁边,有个小土屋,应该是老乞丐的。染红的天,跳动的心其实挺美的。
在绿色、红色的交映中,竟真真突出了几点白。从未见过的花,那棵树的花。不知怎地,突然想去看他,和那树。五年了,我已长大,他,还在吗?
冲动再次袭上心头,没有了八九岁的胆,但还有青春的叛逆,更多的是••••••
决定了,就出发。
看了哑巴女一眼。她赶紧低下头,走开了。我赶紧滑下缓坡,一下子就到了山脚。曾经躺了一夜的地方,今夜,悲剧还会重演吗?我突然又想回头。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他。万一他作古了没人管?万一病重呢?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往前冲,还挺顺利。
来到那棵树前面,就想仔细瞧瞧那花。突然,一阵白光闪过。
“不要,不要••••••”我蹲在地上,抱着头,恐惧,哭喊。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多了阵狂风。
恐惧中瞥了一眼小屋,远远地竟露出了黄色的温暖的光,它引着我走过去。
“孩子,来了。辛苦——了。”屋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动了动,不知怎么办。他怎么知道我要来?难道`````
“孩子,快下雨了。进来坐——”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似是刚刚那几句话耗费了他太多力气。
我将头探进去:屋内似是经常打扫,挺干净。屋一角有一堆燃烧着的草,老乞丐平静的靠在一角,附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身上盖着他的破麻袋。他的眼睛木木地睁着,毫无生气。即使我走进来,他依然盯着门口。那双眼睛,如同虚设。在他身旁,放着默默无闻、不离不弃的那只还算干净的碗,里面竟然有个橘子,新鲜的。
“孩子,叫了我这么多声爷爷——爷爷惭愧,没东西留给你。”他缓缓抬起皮包骨的手,贴着胸口。我的心痛了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孩子——再叫声,再叫声。”他的脸上突然放光,我毫不犹豫地叫了声:
“爷爷——”我带着哭腔,仿佛他就要离开了,就像亲爷爷一样。
“五年前,我好像听到有人喊——结果——果,摔伤了自己的眼睛。”他再次急促呼吸一下一下。
“谢谢了,孩子——五年了。”他再次急促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爷爷——”我哭喊着,为什么竟是最后?
“爷爷,爷爷,您醒醒——”就那么一瞬间,他急促地呼吸缓了下来,慢慢地,胸口平静了。
“爷爷,爷爷,爷爷••••••”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影,哭得像个泪人,一把扑到爷爷身上。
竟是哑巴女!她不是哑巴?那个孩子是她。
“轰隆”,积聚已久的雨终于下了,爷爷,他走得安详。
••••••
哑巴女也不知道爷爷是谁,她只知道爷爷每天在树周围翻土,她只知道爷爷总是在树上做什么,她只知道爷爷在山上挖了许多沟••••••
而我们知道花开了,老乞丐不是骗子,是我们的好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