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塘与老屋

2024-10-12 09:28:47 文题网 阅读:

    十年前,老家如放在潮湿的屋角的一本老书,残缺,发霉,破乱不堪。

    高高矮矮的屋,挨挨挤挤在老塘周围。村里那儿有个小草垛,方圆几十米净是鸡屎、猪粪加乱草,而老塘边竟堆着十几个。夏天每次雨后,家家猪圈放臭水,黑色的臭水流蜿蜒出胡同,在坑坑洼洼的街上汇集,跌跌撞撞流进老塘,再从窄窄的小河道流出村。鸭子在臭水中嬉戏,自由的小猪成群地哼哼着满街撤欢儿,清新的空气又浑浊了。

    日子久了,对于这一切人们不觉得有什么:踩着粪走,走过跺跺脚。只有塘边老屁里的人在一天天地咽着苦水。这可怜的三口之家!苦命的老妈靠救济侍候着她两个瘫儿子。儿子本来好好的,可是到三十岁上却渐渐瘫了起来。大儿子,望四十的人了,只会扒着窗台看太阳;二儿子也只能摇摇晃晃抉着墙走,医生说是患的类风湿,老妈却说是命中注定的。

    夏天,老塘里扑楞着鸭子,鹅。黑腻的水面浮着白鹅毛、灰鸭毛和杂草。塘边是层层累积的鹅鸭粪,软乎乎地发滑。中午热燥燥的太阳一烤,一股闷臭往上蒸,慢腾腾地弥散着。

    老屋里两个瘫儿子,关窗嫌热,开窗熏得慌,无奈何在炕上唉声叹气。老妈看着俩儿子,触动了她最纤细的一弦感情,辛酸从心底涌起,娘儿仁抱头痛哭。儿子说:“妈,咱搬到村西的老祖居吧!”老妈摇摇头。看风水的曾说过,这塘再脏,也是块水,离了这儿,俩儿子命难保,瘫儿子受苦够多了,老妈不愿让他们死。

    那天我在远房的二舅家,他是书记。老妈去了,一进门就跪下喊大侄。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纵横着泪水。二舅妈哭了,急忙扶起她。我心里一阵凄楚,浮现在眼前的是老塘、老屋和挣扎着的一家人。二舅妈边擦泪边数落着二舅的不理事,二舅痛苦地摇摇头。修塘不是几百元钱的事,也不是几十个工日的事,况且大队外债累累,无能为力,他劝老妈搬家。

    老妈始终没有搬。这曾是一个百嚼不厌的话题

    关于老塘和老屋,我在老家就知道这些。

    去年二舅到我家,我问起老塘和老屋,才知道:村子富裕了,老塘修整了,装上了栏杆,挖了小河道,塘里种上了亭亭净植的荷,塘边栽上了。老屋也翻修了,已不再是墙皮剥落潮湿阴暗的老屋。我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出老塘和老屋的新面目,但我心中却有似乎是老塘和老屋的画。飘入老屋的,是荷的清香,老屋的门窗都敞开着,母子三人饶有兴趣地领略荷香蛙鸣。

    二舅又告诉我,老妈偶然遇到一位老中医,得了一方药,二儿子竟能够不扶墙慢慢走路了。村里人经常看到他手里拿着根棍,在老塘边上行走,腿一日强似一日,气色也好起来,还跟人学起了修表。村里一个善良的寡妇也愿意跟他过。大家都希望他会有幸福的后半辈子。

    听了二舅这样说,我觉得我真应该回老家去,去看看平整的街,看看亮堂的屋子,看看老塘、老屋和老屋里的人。

   “那儿还叫老塘老屋吗?”我突然向。

   “噢,那塘叫荷塘了。屋虽是新的,却还叫老屋。”

    我心里一震,这名字怕是蕴着什么吧?是在隐隐地说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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