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给羿打电话告诉他嫦娥已上天庭的消息时,羿很平静。尽管天上人间相隔几万里,把羿隔得老远,可是声音还是一丝不漏地灌入了西王母耳朵里……
暮霭笼罩着大地,邻屋上腾起了浓黑的炊烟,已经是晚饭时候,羿伸了伸懒腰,把马牵回了马棚,一个人坐在草垛上想事。老实说羿是武将出身,在这一带算是小有名气,借着嫦娥的表姑妈的干儿子的关系倒也在县府衙门混个捕快做做,说是捕快其实端茶倒水、处理公文、接送县大人千金出进学堂,外加清理茅厕全是里外一把抓,干活吃苦棒禄也不高,好在贤嫦娥也不是此等斤斤计较之辈,只盼为官工作光宗耀祖,日后有出头之时。
再说嫦娥整日待在家里,闲来无事,盘算了一下:老通城的豆皮,五香记的水饺,同兴里的糊汤米粉,芳芝斋的麻蓉汤圆……嗯,得出来谋事,也算是减轻员担,于是便也在衙门混个“挂号”。
初一,替县大人办了桩休妻案,令Q村秀才男丁嫌女乙不会做菜,简简单单一碗乌鸦炸酱面也做不出来,天天逼他吃素食,还说什么有利环保、造福后代。休!该休!
初三、初四,一切平安,万事大吉。
初六,闲来无事,替师爷做诗有日:“幸福生活在哪里?在手里,美妙音乐在哪里,在口悄里;纯真友谊在哪里,在心里。美丽梦想,靠自己。”
“完了。”
“完了?”嫦娥大姐一肚子莫名其妙。
“太草率!怎么是靠自己?”
“是自己”
“唉,妇人之心不是自己,是上面。”说罢又作了个揖。
嫦娥心领神会,立即改了“县大人给咱糖,县大人给咱粮,大爷是县大人身边的一支笔,好日子就过在一起”。
“嗯,这样还差强人意,不过,本官嘟里可以和大人相提并论,惭愧,惭愧。”一面收起了纸笔,当嫦娥目光与他交会,那种既满足又竭力保持姿态的样子,实在……
初七,弄整好行头,为赶公共马车,一头撞上那个表姑妈的干儿子,因为是在边回头看边跑的惰况下,毫无准备且极具爆发力,“砰”地一声,"磬儿锐儿一齐响”,刚要咧开腾冲口大骂,一出来竟成了“对不起,您好,再见”。
初十,想不到男丁、女乙回来了,说不休了,不休了,虽然做饭不行,不过推拿按摩的功夫还不差,这会儿休了她,精神损失费、子女赡养费、婚前诺言兑现费,实在开销不小,为了家庭团结、社会稳定还是凑合着过。
“本来嘛,生活就是骗日子。”男丁如是说。
县府的日子百般无聊,但R和嫦娥还是为此忙碌着。
他为他的光耀门相,她为她的二两豆腐。
但事倩总是在你原先画好的规(轨)迹之外,嫦娥由挂号扶正成了女师爷,师爷成了县太爷,县太爷也节节高升。当然捕快依旧是捕快,一切照旧。
每月的工资多了几两碎银,但嫦娥还是得带孩子、洗衣服、喂马、做饭,日子一长,也嘀咭起来:羿,洗碗”、“羿,晾衣服”,堂堂七尺男儿怎容你呼唤使用,“说得倒轻巧,这奶妈子干的活儿全揽我身上了。”
“我还不就这样侍候了你这么些年?”
“那又怎样?”
“怎么样?”
砰砰——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碰上哪一天只斗几句嘴的,那真是“阿弥陀佛”。
“其实嫦娥盗食得仙也就这么回事儿,我跟她在去掉了那些所谓的英雄、美女的光环之后,在不适当的时间、不适当的位置上,造就出的仅是一对矛盾,或许世间本无是非、对错可言,一切结局只在于是否和谐、是否平衡。”羿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遥遥地飘进了西王母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