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我在附中上高一,徐知白先生教我们班语文。那时,徐先生大约三十几岁,身着附中老师常穿的白色夏布长衫,千层底鞋。风度潇洒,才华横滋。徐先生文学造诣很深,尤精语言文字学,也擅长古典诗词。得遇良师,乃学生之幸!
记得有一次语文课上,徐先生把他的诗作写在黑板上,为我们吟读解释,至今我还记得:“静宜园里暂消优,爱上层台着壑丘。万丈青天千丈壁,半山红叶一山秋。噪喧鸟语因人止,盈耳松涛出谷幽。……”在徐先生的教导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我对古典诗词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也经常有感而发,写几首诗词。还有一次作文课上,我用骄体文写了一篇《屈原赋》,很得徐先生嘉许,特评为四个红圈,使我终生难忘。虽然毕业后我成了物理教师,但仍十分喜爱古典文学。可见老师对学生兴趣的影响是很深很深的。
毕业后,同学与老师劳燕分飞,各奔西东,多少年难得相见。只有一次在校庆招待会上,我见到了徐先生,由于人很多,未能细谈。从此几十年没有再见。转眼间,到了1990年,附中95周年校庆,我们班同学约集了二十几位相聚在附中,这也是毕业后第一次聚会。记得见面时的情景,那真是“乍见难相认,依稀忆旧客。四十七年后,白首一重逢。”在几次聚会中,大家建议编一本相册,留作纪念。并请几位教过我们的老师为纪念册题词。但大多数老师均已作古,健在者不多,当时我联系到徐知白先生请他为纪念册写几句话,他很高兴。徐先生当时已是八十六岁高龄了,他欣然命笔,写下:“纪念永存,长忆师门;培育幼劳,械朴作人。进德成才,诵勉清芬;海天万里,绳鹏拿云;各有贡献,为国为民。老成新秀,鸿爪留痕;同气连枝,唤鸣一心。徐世荣(知白)谨题,1997年7月86岁”我们把徐先生的题词制版印在纪念册上,作为永久的纪念。
1997年秋,纪念册编成,我和徐先生约好时间,去他家中把纪念册送去。那时徐先生已移居方庄,因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我去那天正是秋雨绵绵,先生正在家中等我。见面之后百感交集。徐先生坐在沙发上,我便依偎在他旁边。打开纪念册,回忆往事,徐先生兴奋不已,他竟能清晰地记得我们班上一些同学的名字和有趣之事。我们谈得非常欢畅,不仅谈到过去,也交流别后情况,甚至谈古论今,不觉已近中午。我怕先生过累,起身告辞。先生送我一本他的近著《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扉页上已写好“唐敏曾学友指正徐世荣1997年9月”告别时依依难舍。此时,秋雨仍在下个不停。
三个月后,我因病住进海军总医院。有一天老伴来看我说:徐知白先生已去世了。听后我十分震惊,非常哀励。没想到几个月前的一次相见竟成永别!由于我住院未能参加徐先生的追悼会。在病榻上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便写成悼亡诗二首:“五十年前桃李栽,布衣潇洒育群才。‘屈原感赋’蒙嘉许,‘半山红叶’仰诗才。”“芳园秋雨访师来,伴坐长谈雅兴开。此情此景今难再,遥祝吾师列仙台。”我深感徐知白先生师德高尚,业务精深,除教学外,一生致力于语言文字研究,著述五十余种,堪称专家学者,理应位列仙班。
转眼又过去了三年,欣逢附中百年校庆。特写此文,作为对恩师和母校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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