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流水冲走了生活中的许多往事,唯有童年故乡小河旁的一幕,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那是一个春雨潇潇的一晨。大人们都忙着下田抢种花生去了。我和茸枝等几个伙伴跑出家门,来到村外小河旁。记不得当时是谁的主意了,我们便玩起了“过家家”—每个人都占了一块地盘,用泥沙垒起小屋。复雨田第一个盖好小屋便自豪地叫起来:“我这小屋是给奶奶的。”我接着也喊起来:“我这屋是给我妈妈的……”多么天真呀,望着细雨中正在播种的妈妈,我真想让她到我亲手盖起的小屋里歇一会!不大工夫,小伙伴也都先后盖起了自己的小屋。有的说是给爸爸的,有的说是给姐姐的,只有茸枝没说话。不知是哪个伙伴问茸枝:“你盖的小屋给谁?”茸枝睁大了眼睛—呵,我记得那么清楚:她一汪湖水似的大眼睛看着远方,两只小手捧着一团泥沙,愣愣的仿佛在问自己:‘是呀,我给谁呢?”茸枝刚刚记事时妈妈就去世了,爸爸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谜。这时,一个小伙伴又问:“茸枝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爸?”顿时,茸枝的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花。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茸枝为什么流泪,也不知道茸枝的爸爸究竟在哪里,但我不愿看着她受委屈,赶快劝慰她:“你爸爸会回来的,小屋就给你爸爸留着吧!”
长大了,我离开了家乡,十年动乱期间我回过一次家。那时故乡也有造反团,红卫兵,我的伙伴中只有茸枝不能参加。一天夜里红卫兵还抄了茸枝的家,说茸枝的爸爸跟着蒋介石跑到台湾去了,茸枝自然就成了“黑后代”了。听说在那些抄家的人中,竟有当年一起在村外小河旁“过家家”玩的小伙伴,我当时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茸枝,我童年的小伙伴,你如今怎么样呵?今年,正当那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故乡。当我间起茸枝的情况时,母亲却先给我讲起了茸枝的爸爸:“茸枝的爸爸叫叶德宽,解放前在奉天电业局里做事,是个念大书的出身。奉天解放那阵一子,有人说他坐飞机跑到台湾去了。对了,前些日子听说他回来了,住在省里的一个
“大兵馆”里。我忙解释说:“妈,那不叫大兵馆,是大宾馆。”“反正不是咱老百姓住的地方。夕妈妈不服气地回我一句,又接着说:“对了,茸枝全家也被县里派来的吉普车接去了。”从母亲絮絮叨叨的话里,我知道了茸枝30岁那年,和乡里一个小学教师结了婚,已经有了一个小女孩,生活还不错。我想,她们今后的生活会更好的。我从心眼里为她高兴。
春雨,好象还是20几年前的那场春雨在潇潇地下着,洒落在故乡盛开的桃花上,洒在烟波浩渺的大海里,也洒在人们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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