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交的草原上,狐狸正捕捉着野兔。飞奔伪四肢与闪逝的背景,便构成了一种风景—一种令人眩目。妖张的风景。然而当狐狸那致命的一咬出现后,这风景便随捕捉结束。
小草的茎叶上,蝗虫背后,一只蟆螂正步步迫近,动作是如此轻柔、缓慢,仿佛电影中抒情的慢动作,不时地停顿,更似定格,给人留下难泯的印象。
这不也是一种风景吗?而这种超乎宁静的捕捉,更给人以不寒而栗的感觉里
当蝗螂在射程之内,以极快、极准的动作,将两把尖利的铡刀插入蝗虫胸口的时刻,风景并没有结束,而是达到了高潮—它们毕竟势均力敌。
人类既然在自然界中扮演着无与伦比的角色,那么人之捕捉又如何呢?
自然界中的花草虫鱼,多数是人捕捉的对象。但这捕捉不能算是风景,属于自然景,一旦离开便不能称其为景。
于是,当摄影家捕捉到了镜头,画家捕捉到了视角,音乐家捕捉到了天籁,作家捕捉到了模特儿时,他们的捕捉也许并不能说是风景,但是为其所捕捉到的,的确是极不寻常的风景—或曰:它们已经是艺术、是科学—人类在整个自然面前,毕竟十分渺小。
二千多年前的战国,一位著名琴师突然歇手罢琴,终日独坐幽笙。旁人向他询问,琴师只言:“我正在欣赏音乐呢!”然而旁人并没有听到乐声,于是诧异地离开了。
其实风之呜咽,水之潺潺。鸟之轻鸣,柳之曼摆,甚至连沉寂,对于琴师来说都是音乐—音乐是无所不在的。摈弃了模仿,而投入自然,用身心去捕捉音乐,甚至将自身也融入音乐之中。这不正是捕捉达到另一种更高境界—升华吗?
世界上最珍贵的莫过于思想,最珍贵的捕捉便是对思想的捕捉。心动如电,每秒30万公里的速度得以在你我身上实现,已算是“伟大”,然而还要用“超光速”的行动去捕捉那瞬息即逝的思想,岂不更困难?
古往今来,但凡千秋绝唱,莫不浸透着文人骚客的悲欢哀怨,喜厌优怜。甚至每吟诵一遍,就能掬出一把笑容与愁泪。当一首钢琴曲达到峰姗时,演奏者的双手便似行云飞澡,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他们此时已不再用手演奏,而是用心,用思想!
心思各异,而思想的捕捉是唯一的,更是永恒的。
思想的火花一旦舒展开来,便可充塞整个宇宙;但是在你捕捉到它以前。它却在任何人也看不到的地方。这其中的关键,仅仅是捕捉。
如果说战国琴师过于独辟蹊径的话,那么伟大人物就不仅于此了。
落雪的沙沙声,在旁人看来是司空见惯的,但对于著名音乐大师来说,却别有一番境界。他们捕捉到在脑海中跃动的思想火花,将其放大,扩展,分解,延续,写出了不朽的音乐,将平凡、具体的景致上升到不平凡的抽象音乐境界,再使听到音乐的人们产生一种平凡具体但更亲切细微的遐想。从平凡中见不凡,以不凡还于平凡。这育出于蓝而胜于蓝般的捕捉,不正达到了捕捉的最高境界吗?
无论是自然的风景,还是人类思维的境界,捕捉都是其生命力的关键。捕捉改造了自然、改造了人类尹也改造了捕捉自身。正是捕捉,拼聚了这个千变万化的奥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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