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大自然来,不能忘记了自已生身的母亲,否则,其人的情感系统就不能说完全,就难免存在某种自身虽难发觉但确乎深刻影响着生存态势的不足或缺憾。热爱大自然越是出于本能的需要,越是出于自然的动机的人(不是为了附庸风雅才游山逛水的那种人),倾慕大自然越是自在风流、一往情深,越是深入骨髓的人,亲近大自然越是富于智慧和勇气,越是拥有探险精神的人,将越是有希望成为情感世界的主人,精神世界的巨人.因为大自然喜欢把自身内在的一切雄奇、瑰丽、豪放、精微、舒张、凝重、深厚、纤禾农……,把外在的美形、美质、美色、美姿,把它的庄严肃穆或载歌载舞毫无保留地赋予真诚亲近它的人们。
人活着,从出生到谢世,从乳儿到老年,都渴望和求索着生态环境既有移山倒海般的热烈,又有子宫般的温绘和静谧,无不祈盼着和拥戴着既有自主、自立屯自进、自创式的热情和豪情,又有“原母”式的抚慰和亲情。生身的“原母”失去了,就会寻求精神上的“原母”,曾孕育自身的子宫生活失去了,就会从生态环境中寻求类似的环境。这既像是马斯洛所说的那种“安全感”的需要,又不尽然是,它还包含着情绪的需要,惰感的追求。人际之间情感的交流,取代不了这样的更具恢宏力度、更具情感本质循求的了原母”式的求索,回归子宫式的梦想。
多情喜欢偕美同游,因为,实在说来,表现为多情的爱也是一种自自然然的美。为了验证这种美,情人们痴迷地寻找着可以媲美的对象物,繁嚣的市座里找不到,于是转向了大自然,转向了未经人工雕饰的自然界,在那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观中。比兴、附丽,作逍遥游,以祛除世尘的污浊,以抗拒人为雕饰的造作。如果来一番认真地统计,名山、大川、奇景、名胜之地的旅游者之中,恋人们的比例之高可能令人叹为观止。可以说,主要是情侣们抛撤的情丝,在编织着文明的胜境,酿造着精神的酸泉。多情喜欢偕美同游,还因为,凡是美的事物,总是表现着一种难能可贵的和谐。太阳出来了,月亮就隐没了,从不为自身所拥有的独待的美而争宠;众多的鸟儿,你住高枝,我住低枝,亦从不为自身鸣声的高低而争“地位”的尊卑。爱,正是要这种自然的和谐和不计功利的平衡,因此,情人们终于愿意从自然的情境中寻觅美的伴侣。
美好的情感交流,不光是需要引吭高歌,荡人魂魄,也需要轻拢慢攘,发人幽思。安谧、宁静的情感,作为一种时态,一种特定情境中的悄感表现方式,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伦理价值。
“轻轻地说”,“悄悄地说”,“默默地说”,“耳语似地说”以至“无声地说”,具有一种“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撼动力,而且.它撼动的常常不是廉价的情感表露,而是内在的情感颇栗、拥抱和共鸣。
让青春在“杏花江南”里润一下,让性灵在“天街细雨”里酥一下,让神思在秋虫伴唱里醉一下,让魂魄在月华笼罩中融一下,都可以领受移情怡性的至圣至美的佳境,这时,可尽把自然的神韵撷来,壮观灵肉,升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