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正在为去年年终的决算,年初的预算,以及许多会议的议程所困扰时,忽然,一个陌生的女声电话径直打到办公室来。当我很保守地请问对方的来意时,却是一个意外的邀稿电话,并且指定了字数、时限,以及一个与春天枚关的题目e我一时攀不出退兵之计,看来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提笔了。
一提起春天,便不免令人惆怅:因为在这亚热带的气侯里,四季都是春天,或在一日之内就能感受到四季的天候。季节没有界限,所谓“春天,也就失去了意义,最多也只能使人意识到春节或阳明山的花季而已。来到台清这么久,严格说起来,没有过过尸个真正的春天。诗人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当春天还没有来到人间的时候,那丫段期待的日子,在残冬的寒风余威中企盼着春天的心情,好像在焦急的等候情人的出现,会增加了春的浓度,而当它的乍现,你会感到那么具体,那么真实,你的触觉、唤觉、听觉、视觉,甚至味觉都会感受一新。春的到来,使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诗人李白的名句:“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一那突然呈现在你眼前的大块春天,好像舞台上骤然改换了的布景,你只有目瞪口呆地楞在那里的份儿。在我的记忆里,那才能叫作春天。
只有在故乡北方的春里,才能受到它的生命力的撞击,只要节候一到,尽管还在料峭的春寒里,生命的绿芽就像绿刃一般,由秃秃的树枝上、龟裂的僵土里,一齐杀出来。新春的第一笔彩色。多是由迎春描上淡黄,接着春风一卷便绿透了半个天,你再也不需要那背了长长一冬的老棉袄。虽然早晚还有透衣的春寒,但换上新夹衣的滋味却使你想飞。春风好像有一种浮力,一不小心就会戮上云端里去,那才是春的滋味。堆在眼前的那块厚厚醉醉的大地,那张挥箱着彩色的画面,会惊得你呆上半天。那色彩,那声音,那一季看不完的风景,那一片开不尽的春意,胀得你昏陶陶的。当你面对着一谷谷的紫、一山山的红,你会被胶着在颜色中,被消溶在花香里,无论你站着.,坐着,或是躺着,你都会连动都不想动。
在一年的四季中,其余三季的改变都是在逐渐的嫂递中完成,唯独春来得突然,它总是在大地的心态还没有充分的预备时,便迫不急待地进现出来。在冬还来不及撤走它的残军,便闪电般地发动攻击。由一声.鸟一啼,一较青芽,到满园春色,不过在指顾之间,这种神奇的大自然的节奏,会带给你生命的展饭与喜悦。
春,是一个才气横滋的诗人,它的作品不像夏的壮实、秋的缠绵,或冬的苦涩,它的一首长歌能绿透了半壁河山,一阅小令可以染红了十里桃林,连一首绝句也会吟涨了满江的春水。它的彩笔挥处,都是绚烂的诗篇,一株小草、一朵小花,尽皆是诗的精灵。在春天里,每一个人无论你是鸿擂或是白丁,经过了春的笔触,也都变成了诗人。
说实在的,人写春夭是自不量力,还是让春之笔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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