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我对外婆说:“我们六年班五十六位同学,只有八位申请到中文学校读书,因为提到中文,大家就好像见到猛虎野兽,更不要提文言文了。”
“马来西亚的孩子也够可怜的,同时要学中、英、巫三种语文,还有数学、科学、地理、历史等,的确很难掌握。”外婆感慨地说:“可我的孙儿们,中文一定要懂。”
“但是,外婆,我才三年级,那么多功课,又要补习,连玩的时间都没有。”弟弟抗议道。
“唉!在印尼,我童年时代,想学中文、想拥有中文书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时有两位从南京来的老师和我父亲是好朋友,他们带来了许多中文书,在学校办了一间图书馆。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图书馆管理员。我常常把心爱的读物在第一时间内,借回家或是在那儿自修。我的父母亲是印尼的华侨,但他们只能说,不能阅读和书写,只好道听途说。父亲尤其遗憾,他勉励他的六个儿女们一定要学习中文。”“不久大战爆发,教师赶回中国,我们也忙着逃难。那三年七个月动荡的日子,我们都没有上学。”
“哗,真棒!三年多不必读书,那你们做什么呢?”弟弟兴奋地问。“大人种蕃薯、木薯、打山猪、打野兔;小孩到河里游泳、钓鱼,外婆小时候比较内向,不爱玩,那段日子,我除了读字典,还读了很多书。我的中文就在那时扎根的。”
“大战结束以后,我的童年也结束了,当同龄女伴都在忙着待嫁或制作点心做买卖时,我却在学校当了教中文的小老师。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四十年代,我很感激父亲赐给我上学的机会。”外婆感恩地说。
“中文陪我度过童年、中年,现在我可以阅读各种中文书报来快乐地度过晚年,我是感到蛮庆幸的。”
原来四十年代的人要学中文是这么不容易,到六十至七十年代,妈妈求学时期,马来西亚华人子弟,都可以学习中文。可惜除了课本,课外文学书籍很少,中文电影却很盛行。
妈妈从小便是个戏迷。因此,梁山伯与祝英台、花木兰、刘三姐等卡带都是我的摇篮曲。八十年代,妈妈对中文痴心爱慕,到处搜罗文学书籍、中西童话故事,最近还收集了经典光碟。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就在耳濡目染的环境下,深深地爱上中文。当我们一块儿观赏这些经典作品时,也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欢乐时光。
每逢假期,妈妈总要我们背诵徐志摩的诗、朱自清的《背影》,《木兰辞》、《爱莲说》、《桃花源记》等。因为我认识中文,所以我有看不完的戏、听不完的歌以及读不完的书。遨游在书海中,最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朱自清的《背影》。
《背影》这篇文章结构精美、文字简洁,描写了当时父子在车站分别的情景。我第一次读时,只领悟到作者以悲伤的文笔来描述。当我年纪稍大,我再读一遍,我注意到作者以细致的文字来描写他父亲的体态、动作、衣着。只是简短的对话,就令人非常感动于那股父子之情。待我年纪稍长,我体会到作者透过背影,描写父亲复杂的内心世界;儿子对父亲刻骨思念之情,全部倾注于背影之中。“背影”的魅力是它带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感动。
我爱中文,不但只是它是我的母语,而且使我深刻地体会到读书能充实我的精神生活、塑造我的人格、丰富我的语言等。有许多我们的马来同胞、印度同胞等各族孩童从小一起在华校成长,学习中文。他们喜欢探讨中国文化及风俗习惯,欣赏书法、美术、诗歌、文学,还有我们独特的珠算、心算。学习中文,使我们各民族更能和睦相处。我希望将来当个中文老师,把中文发扬及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