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650字

2024-09-20 15:20:25 阅读:

我不由得怀念家乡的面。那时,要蒸馍或烙饼,总是先发面。

新麦是最好的,粗颗粒,不要研磨太细。它们从打麦场上赶来,带了秋后的喜悦,且裹挟着刈后的田野上的鲁莽。笨拙与记忆,遍体鳞伤,磕磕碰碰。

发面前,奶奶化半碗温水,手试一试,不烫,亦不冷煞。酵母表皮结痂、干燥、硬实,仿佛一枚疲惫的土豆。从秋野上拾来的。投进温水,它便醒了,睁开最初的眸子,仿佛一介转世的灵魂,瞧见了稀薄的往世。它笑,或者哭,掠过了今生今世。

半碗水,开始浑了。若记忆。

奶奶将酵母水撩在新麦的粉堆里,开始搅拌,匀速使力。先前还是分崩的粉尘,离析的心跳,倏忽间,它抖落了风尘,露出了真容,拥揽八方。

功课将毕,奶奶赶着将这一坨柔软的布置,款款放进面盆,再沾上一块湿巾。像抱起婴儿似的。在它们的发酵中,粉尘会随着身体荡漾而出,生涩、忐忑、混沌。

这时刻,一定要在酝酿庄严。

发面被切成剂子后,放在喧哗的蒸笼里,在柴火的赞美中,蓬松,壮大,亭亭玉立,一扫少年时的稚嫩。奶奶便紧接着给热腾腾的发面们挨个儿点染红油。姜黄和蜂密,将它们打扮再三,如出阁的闺女。

奶奶烙饼时,经营得更细,会在发面的脸蛋上洒一些葱花,苦子,煎鸡蛋末、擀圆、碾平,铺在铁鏊子下。鏊子下,乃是木器厂央来的锯末和刨花,文火,烟淡,风轻,漫长得像一场魇住的睡眠,且在傍晚。

灯下,一家人守着清淡岁月,不知寒暑之易节。

蒸腾的烙饼从铁鏊子钻出,带着北地特有的味道。这面仿佛是活的,不似花卷那般死,蔫蔫的。我不禁接过了那饼,沉甸甸的,好似手捧着几代人的重量。

北地的生民擅长面食。

我望了烙饼许久,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庄重感,我轻轻地咬下去,咀嚼着,咀嚼到了灵魂深处去孑然独立。我正幽幽地咀嚼着,忽地两行清泪就挂了下来,口中的饼早已先知先觉被咀嚼得索然无味,可我仍旧怀念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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