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奶奶去南京看病，已一星期有余,家中空空落落的。每当我无意识朝着奶奶房间呼唤，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答复的是一片寂静冷清,心中空空落落的。我等待着—期盼着奶奶归来……
时间拉回,妈妈载着我向家驶去。月光如流水,静静泻在树叶上。虽然是满月,但有一抹淡淡的云萦绕，所以不能朗照。我心头也似有什么堵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奶奶过几天就要去南京做手术,在臂上装根人工管……”妈妈的声音较往日郑重低沉,我的心像被笼上了一层薄雾。不是特别惊诧:在上个月,奶奶有时离家看病;近些天,她在家与外地间奔波的频率愈发提高。她那间如弹丸之地的房间几乎堆满了药物,她的饮食受到诸多拘束，整日清汤寡水。况且,从无宗教信仰的她竟信起了佛……
“你千万不要跟她说啊!知道吗?……”伴随着妈妈的叮嘱,我们驶到家所属的楼下,我提着书包跟随妈妈,一束光线在黑暗楼道中尤为耀眼,奶奶站在仓库门口,笑意盈盈地向我们招手。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身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更为显眼,两腮的肉无力松驰地直拉下来。我走上前,她仰着头,踮着脚，举起的手在空中踌躇了会,想摸我头,但无奈落下,拍拍我的肩。妈妈拿好货,便去了店里。我随着奶奶上楼,她双腿微微打颤,步履满跚,艰难地挪到家。
时间跳跃,奶奶离家数日,我偶然注意到她那小房间:墙上近几天被安了空调,还残留着我小时候的画迹,靠墙有个小桌,桌上堆满药物,桌下沉积着箱箱奁奁,说什么她也不肯扔。桌边有张小床,她常偎在那儿,在昏暗中看着手机,因此我总埋怨她。依稀记得,有次,奶奶摊在床边,与别人通话。
“他早走了,天天吃一捧药，日复一日的，孩子放学回来吃完晚饭就回房间，跟我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活着有啥意思呢?……”她啜泣哽咽着,勉强挤出这句话。我心痛如绞,却挪不动半步……
我意识到,我亏奶奶太多了,她过着苦日子,日渐老去,我却不懂呵护。难道真要等她化为灰烬，等到呼唤“奶奶”再也只是寂静,等到“奶奶”的称呼变得陌生,再去自责悲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因此,我等待着 —期盼着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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