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透亮的玻璃窗里射进来,落在木地板上。还没等她落在我的床上,尘埃就肆意地飞扬起来了。我仿佛见着了城南旧事里的那个宋妈,掸子一下一下的,下一刻她便要叫我起床了。我用被子蒙住头,总感觉灰尘便要飞进嘴里去。
年前冰灾的凄神寒骨还恍如昨日,如今阳光的光临竟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春天,妈妈也不再担心我会感冒,一把掀开被子:“还睡?快起来!”我无可奈何地吸吸鼻子,一股不属于空气的味道钻了进来——饺子!
白花花的饺子宛若一个个银元宝,安安静静地躺在碟子里。我的口水一下在嘴里肆意奔涌、汇集,我不禁咂了咂嘴,真是美味极了。“馋鬼!”妈妈好似瞪了我一眼,我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着,只顾埋头苦吃。
妈妈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闭着眼也能分辨出,老妈又在忙活了。我扭头一望:客厅的瓷砖映着窗外的树影,风儿吹呀吹,影子荡呀荡,仿佛《诗经》里的静女在搔首踟蹰。
“何黄垚,快过来帮忙!”一声急促的叫唤,打断了我的沉醉,我撂下碗筷,光速冲进房间。此时的妈妈正站在椅子上费力顶着一床褥子,她的脚尖都快立得跟芭蕾舞演员一般直了,但被子却倔强地暴露在顶柜外。“你快接住这床被子,塞到柜里,我快撑不住啦!要掉啦!”“那你说,公主请帮忙!”眼看被子就快掉下来了,妈妈无可奈何又略带嗔怪地说道:“公主请帮忙,公主请帮忙!”我噗嗤一下,就笑了。瞬间就来了劲,三两下就将被子塞进了柜子里。“呃呃呃,你别急着走,还有一床棉被。”我抱起另外一床棉被,幻想着自己大力士般地潇洒模样。奈何这被子明显重了许多,我有些吃力,妈妈用手顶着下面,也希望使上一些劲儿,可再高一些,她完全碰不着了。眼看着有些撑不住了,妈妈只能在下面干急,我的手臂发麻直发抖,腰也一阵一阵的酸软,最后还是被我塞进了顶柜。
任务完成,妈妈抢着关柜门。她踮起脚,用手的中指使劲去够柜门的边缘,然而有些徒劳。望着比我矮半个头的妈妈,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我顺手关好柜门,妈妈说了声谢谢,便又念叨开了,“你爸爸每次关键时候都不在,真烦人。”“多亏有你吧,不然20多度的天气我们还要盖十斤的大棉被,晚上压得我喘不上气。”“不过天气预报还会降温,怎么办啊,到时候睡觉多穿点吧……”我插不上话。
惊讶的是这次却觉得妈妈抱怨的话很顺耳,我静静地听着,思绪越飘越远。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和妈妈比身高,而且总会偷偷“作弊”——踮起脚尖,可仍然比不过她。那时的我奶声奶气地说:“你不要再长了!等我长高了,就可以保护你了!”妈妈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好啊,妈妈等你来保护我哟!”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记忆慢慢模糊了,但却依稀记得妈妈踮起脚尖帮我够书柜上的糖果,踮起脚尖为我拿超市货架高层上的巧克力;她常常抱着我翻看她以前的相册,回味去过的好多远方。照片里的她总是抱着我,生怕老爸给抢走。我想那么年轻的她,也只是个初为人母的“大”姑娘吧!只是因为我,她丢掉了贪玩,着上了稳重;她褪去了所有的稚嫩,而换上了成熟。哪个妈妈曾经不是外公手里的小棉袄呢?
“那时的你,小小的一个,一下就长成大姑娘了。”时不时总能听到你这样的轻叹。“长成?成长!”或许,成长就刻在一次比一次高的身高表上,嵌在妈妈一声一声的“抱不动了”中,镌在妈妈一次又又一次的求助里。
“两碗米,半碗水”,看着她宽宽的发缝,有那么一瞬间,我恍若成了妈妈。我想,至少今天的晚饭归我煮。
这一次比身高,我终于不用再偷偷踮脚尖了;妈妈,你终于不用“等”长高了!
(指导老师 孙佳丽)
(教师点评:小作者有着敏锐的观察力,特别擅长抓住生活的细节,来表现人物的性格或情感。如本文中的阳光下“肆意飞扬”的灰尘,妈妈关衣柜门时连边缘都触碰不到的中指,房间瓷砖地板上倒映的婆娑树影,还有妈妈那“宽宽的发缝”,无不让文章“鲜活”起来。选材也非常的用心,换季收被子、取被子,是生活中最为朴素常见的事情,她却在这个过程中,跟妈妈巧妙地“比”了一次身高,把“成长”化无形为有形,可谓匠心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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