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母进城打工,只留下我和奶奶两人住在乡下的小屋里,奶奶很爱唠叨,一天到晚她的嘴巴总是不停地张开、闭上,所以我很不喜欢她,对她的唠叨常当作听不见。
吃饭时,她说:“多吃点肉,看你瘦的……”说完便把一块肉夹到我碗里,我只能默默的吃下去。写作业时,她看着我的作业本说:“字写好点,不然老师看不清。”我装作听不见,依旧我行我素。送我上学时,她在校门口大声喊:“要认真听课啊!”我径直走进大门,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持续到了那个冬天。
那天,寒风呼呼地吹,压倒了残花枯草的腰杆。早上,奶奶拿着那旧的花棉衣往我身上盖,想让我穿上,可那棉衣实在太丑,我真的不想穿,她见我这样,唠叨声便想起来了:“哎呀,天冷的嘞!会着凉的!”面对她无休止地“攻击”我只好妥协。
她委托邻居送小孩的时候,顺便把我一起载过去,并再三嘱咐我穿好衣服。她嘱咐完,便背着锄头,下地里去了。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打起了坏心思。我把棉衣脱了,藏在衣柜里,只穿着单薄的外套坐上了邻居的车。
一下车,寒风拥入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连带着心脏一起冻住,我有点后悔了。
直到中午,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说:“小邹,你奶奶好像来了!”一听奶奶来了,我便马上下楼向门口张望。
我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在刺骨的寒风中像一株芦苇,快要被风吹飞了。那身影越走越近,我终于看清了轮廓,那是我的奶奶,穿着黑色肥大的棉袄和深棕色棉裤,手里拿着那件花棉衣,她看起来依旧瘦弱,像风中的残花枯草,不过她的腰杆并没被压倒,她笔直地,缓慢地走向我。
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走到我的面前,我看清楚了奶奶的脸,凌乱飞舞的白色发丝,毫无血色的嘴唇,苍白又布满皱纹的脸,唯独那双眼睛是湿润的,炽热的。
她手里拿着花棉衣,从身后用棉衣包裹住我,手刚放下,却马上又抬起来拍了拍我的肩。终于,我忍不住了,一阵鼻酸,眼泪从眼眶里漫了出来,我拥入了奶奶的怀抱,双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她也抬起手回抱住我,笨拙机械式地拍着我的背,我那颗冰冻的心终于融化了。
奶奶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风好似停了,两颗心相互依偎,相互拥抱,相互传递着爱的炽热。奶奶,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