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说习惯,说方便。这个暑假,我不时地去看望爷爷奶奶,路经所见的老房子,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我的心灵。
穿过曾经无比繁华的老街,被岁月腐蚀的店面招牌摇摇欲坠,大大小小的电线在头顶横穿,把天空分成无数块,走进村里的小道,只见几座塌败的泥房里生满了杂草。往一座无人的石头房望去,窗口里黑洞洞的,如同无尽的深渊在报以斑驳岁月的回视,偶尔某户人家门口坐着白发佝偻的老人,摇着蒲扇,静静地看着偶尔经过的人,或注视着对面瓦片上长的很旺盛的一棵草,眼里是岁月的安详?或是年老的孤寂?我读不懂。
小道拐弯处是一座戏台,寂寞地处在四边低矮的老房子的中央。恍惚中……锣鼓声声在此响起,各家各户的人搬着长条的木凳,等着装扮得姹紫嫣红的角色粉墨登场,梳着两撮小辫儿的我坐在奶奶的大腿上看着台上台下的热闹,那时,一头黑发的奶奶正兴高采烈地和周边的阿婆们谈论着剧情的或喜或悲。那时,戏台好大,人好多,卖东西的各种吆喝声好响亮……
离开荒凉孤寂的戏台,我来到了老家的老房子前,发黄的石头里镶着一扇落漆的红铁门,“吱吜”推开门,一如既往地听到了奶奶喊的家乡话,从院子里传来“谁呀?”我笑着回应着“我来啦!”房顶上老旧的电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弱弱地照着陈旧的红地砖,墙壁上还挂着奶奶年轻时用的斗笠,大门口左边的石槽依旧干干净净地守在那里,爷爷笑脸吟吟地剥着豆角,我便搬来我的小木凳,和爷爷一起剥。奶奶一手摸着我的头,一边问我近况,隔着头发我竟能感受到那只手上厚厚的老茧。我看到爷爷浑浊似秋月笼烟的眼里藏着无尽笑意地低垂着,仔细地剥着豆角,深色的老人斑沉淀在他松弛的皮肤里,奶奶在院子里的井边打水,那边残破的铁皮井盖歪歪扭扭地垂掉一边,这口似一只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天空的井和奶奶那头灰白的头发一样在诉说着岁月的远去……
夜幕降临,我站在院子里,仰望满天星河,飘渺云纱下,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寂静的夜风习习,在老房子的院子里,我骑着小小的摇摆车在院子里穿梭;爷爷拉着二胡,悠扬的旋律回荡在院子里,散入静谧的远空;从上海回来过年的叔叔和婶婶依偎在爷爷奶奶身边;爸爸妈妈笑呵呵的注视着我的自娱自乐……曾经这个房子里装满了温暖,装满了天伦之乐,装满了其乐融融,而今天我推开落满灰尘的褪了色的木窗,吱呀一声却只能看到沉寂的庭院,老去的房子,和老去的人。
纵使岁月老去,这片老房子永远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美好年华,美好记忆,承载着无数人的酸甜苦辣,默默地诠释着成长,老去!成长,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