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每逢佳节倍思亲!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9年了。每当看到和父亲年纪相仿的人,看到老人到女儿家,看到爷爷领着孙子在广场上玩,我都会想到父亲。他走的太早了,那一年他才只有56岁。
父亲在家里是个长子,下面有5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又多,吃不上,穿不好。那时父亲在村里上小学。他很聪明,学习又好,老师都很看重他。升中学时,爷爷就决定不让他再读下去了。老师和校长都到家里去做工作。于是,爸爸又有了上学的机会。他到五道江二中去上学了。在学校里,他除了学习,还参加学校的篮球队,在学生会里还有职务。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可是家里太困难了。奶奶要把家里的鸡蛋拿到市场去卖了,把钱送到学校给爸爸,好让他吃饭。而奶奶却要在家里走的时候带上玉米面的饼子来充饥。接着二叔又出去上学了。家里更是困难起来。爸爸每到周六回家的时候都不吃饭,把省下来的馒头拿回来给弟妹们吃。那时弟妹们都盼着这个大哥早些回来,能给他们带来好吃的。就这样爸爸把中学读了下来。老师看到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也就没有再做工作。于是爸爸也就没有了再上学的机会。回到家里成为一个整个的劳动力了。那时农村里能读到像爸爸那么多书的人不多,村里小学缺少教师,村干部就和爷爷说让爸爸去当老师。可是爸爸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到学校里挣的太少,不能够帮助爷爷养活家口。其实那时就是太穷了,就想着能多挣些钱。如果那时真的到了学校,到现在也会是个退休老师,有了退休金。当时和他一个学校读书,成绩还没有他好的,现在都 退休了,有的还是校长了呢!村里的供销社里也缺少人,于是老经理想到了爸爸,可是爸爸还是嫌挣得少,不够用,也没有去。他要帮助爷爷养家糊口,要让弟妹们都能上到学。他知道自己是个长子,有这份责任。他愿意为了弟妹付出得更多一些。于是他跟着生产队里的副业队出去搞副业了。来到林储木场和那些社员们一起抬木头了。这一行一干就是二十几年。由于父亲有文化,能写会算,大家就让他记账,当过会计,任过出纳。他是个本分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后来回到队里,他还是做他的会计和出纳,还做过队长。他是个正直的人,向来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当然,这样就得罪了一部分人,可是大多的老乡们还是称赞他的为 人的,人们相信他。
爸爸这一生是严肃有余,风趣不足。能看到他有笑脸的时候真的是很少。他从来也不多说那些没 有用的话。什么事,只要他看到了,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几个叔叔的婚事,爷爷奶奶的生活都是父亲张罗着。而且姥姥家的大事小情也都离不开父亲的帮忙。邻居家的事他也从来不是只看不管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不善于说笑,但是人们就是愿意找他帮忙,有事找他说说,好像就有了什么主意,讨到了什么妙方。什么事情只要一有他出头,就会迎刃而解。只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可是从来 不敢往他面前跑的,看到他的样子就害怕。几个弟弟正在淘气,奶奶便说:“看你大大来了。”弟弟立马便抬头张望,如果真的看到了远远的向这边起来,那便撒腿就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我们小时候,爸爸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不给我们带好吃的。我们也是习惯了。可是看到别人家的爸爸一回来,那是大一包小一包的,都 是好吃的,新衣服。我们也是眼馋,可是我们不敢和爸爸说,只好悄悄的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亲我们,怎么不给我们买好吃的呀?”妈妈说:“咱家这么多人,还要吃饭,还要上学。哪有钱买好吃的。你们听话,等长大了,自己挣钱,再去买。那吃得多香啊!”想想也是。于是也就再也不提这事了。爸爸和妈妈结婚,也没有什么东西。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过了八年,二叔也结婚了,三叔四叔也都大起来了。于是爷爷让父亲和二叔分出去过。分家的时候,父母带着56块钱的饥荒开始了小家日子。爸爸还是出去搞副业,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在家。妈妈特别能干,养猪,种地。到山上采菜,跑小秋收。还上了饥荒,房子不行了。买个房子住了没有几年,又是漏雨能是掉土的,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盖房子。那时我们家又添了小弟。房子盖起来了,又借了1000多块钱的饥荒。我和弟弟又开始上学了。总之,爸爸和妈妈就是很辛劳的操持着这紧巴巴的日子。
现在想想,日子过得也是快。慢慢地我和弟弟长大了。我要到外面去读书了,爸爸说:“没钱也要供啊!我没有上够学,不能让孩子再没有学上。”我那时就能感受到父母的辛苦,本来想不再读下去。可是看到父亲坚决的态度,我只有坚持了。两年后,弟弟也出去上学了。父亲依然是这个态度。那时有两个在外面读书的学生,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多么重的负担啊!父母没有什么话,只是到月就给我们准备好钱,然后就是告诉我们,好好学,不要多想,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们学好了,长大了,我们会跟着你们享福的。
我和弟弟都毕业了,也都有了工作。父亲也露出了平时很难得看到的笑脸。那年的年三十,在吃饭的时候,爸爸对妈妈说:“喝点酒,给老姑娘也倒上点红酒,还有儿子。好了,以后咱家就会越来越好了。他们长大了,咱俩也要享福了。”那情景我一直到现在都很难忘怀。那是爸爸卸下重担时的开心啊!爸爸和妈妈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太累了!当时我感到特别温暖,难得爸爸能有这样的心情,他可是从来不会这样称呼我为老姑娘的。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有了男朋友,可是心里吃不准。爸爸说:“我看行!他很实在!有什么话现在和你说了,是让你知道。那要是不说,以后结了婚,你不是也没有办法吗?”因为婆婆家在黑龙江,我和爱人要回去操办婚礼,而且又是到了年底。可是爸爸那时没有在家。他还在外面做工呢!临走的前两天,爸爸特意赶回来,告诉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什么时候要走就走。不用等他回来了。把我给了先生他放心,可是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我们在爸爸没在家的情况下,在妈妈和奶奶的泪光里离开了家。等到爸爸中午回来,看到我已经走了,爸爸大哭了一场,他对妈妈说:“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让她风风光光的离开家,咱有愧呀!但愿她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在给弟弟准备结婚的时候,小弟初中毕业了,想出去上学。这个还要结婚,没有条件啊。爸爸又陷入了愁苦中,我们全家都哭了。小弟说:“我不上学了,我要打工!爸妈别为难了。我不上学,一样能行!”爸爸什么也没有说。那时他的身体不是很好。做什么事都是力不从心的。我们劝他去检查一下,可是他就是不肯。他怕花钱啊!
199年夏天,爱人陪着父亲到医院里检查了几次,最后确诊是胃癌。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那时小弟才只有20岁,找了一份学徒的事在做。我和爱人把这件事通知了弟弟,没 有和妈妈说,她会受不了的。我们尽量做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在默默的准备着……父亲以为他只是胃炎,我们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吃着不对症的药,居然有一段时间,他的病情有些好转,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他每天都要去地里劳动,我们不让,他生气,自己就走了,等我们来到地里,他已经干起来了。可是好景不长,慢慢地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就张罗着到处去看病,而且以为我们做儿女的不给他治病。有时候就生气地骂我们。我们只是随便他怎么说。检查出来时,我们就知道那已经是没有办法了。食管里已以长满了,就是手术都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我们能怎么办呢?那一段时间,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渡过的。总算是过了一个年,那个年我们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正月十六那天早上,爸爸度过了他的又一次危险,从鬼门关前又走了回来。我们大家觉得应该告诉他实情了。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六叔问:“大哥,知道你是什么病吗?”爸爸一脸绝望地说:“什么病?还不就是那该死的病!”当时我们都哭起来。爸爸说:“你们也不用哭,人都得有这个时候。小鲍(我爱人)对不起你。你又是给看病,又是给干活,家里的事都指望着你,我有时还要骂你,姑爷呀,我和你没有处够呢!咱爷俩有缘啊!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待她!小华(弟妹),你们俩我也放心,有家了,也知道过日子。我就是不放心你们小弟呀,你们四个要好好的对你小弟和你妈呀,你小弟亏呀,他没有上你们上的那么多学。以后要多帮帮他。我没有了,你妈难啊!你们可要养你妈老啊!她和我一辈子也没有享到一天的福。就让她跟着你们享点福吧!老六(六叔),这么多哥们,就你书念的多,以后咱家的事就靠你了,老爹老妈和哥们有事你就多操心了。大哥没有了,不能再操心了,你就费心吧!老徐(妈妈),我走了,没有事。还有儿女呢!你就好好活着,好好享受几年吧!”
农历二月初六的早上六点,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带着满足也带着牵挂离开了我们。他走得很安详,悄无声息就走了。他只有56岁,他还有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老母亲,他还没有看到他的小儿子娶妻生子。他还没有抱上孙子呢!他还有好多好多的未尽心愿……
父亲喜欢打篮球,在球队里,他是中锋。他还喜欢扭秧歌,踩上高跷,扭起来,特别的浪。是我们这里远近有名的。每年过年,办秧歌时,人们都要首先请到他。他是头跷,出去赛秧歌时,头跷要拿出很多名堂的。平常人是撑不起来这个门面的,可是父亲行。哪一次都是得胜归来。人们一提起我们村的秧歌队,都要提到父亲的,有了父亲的遗传,我们姐弟都喜欢扭秧歌。秧歌队里我们家就要占上很大一部分。人们说是我们自己家都可以组成个秧歌队了。 爸爸平时不打麻将,不玩扑克。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少喝一点酒。爸爸特别热情好客,每次家里来了客人,爸爸都特别高兴,他会一直陪着。爸爸在我们小时候没有抱过我们,这是奶奶和我说的。可是我儿子小时候,爸爸却常常哄着他玩。如果爱人吼了儿子,爸爸还会生气的。我在生儿子的时候,妈妈来侍候月子。爸爸一眼都不看。妈妈叫他过来看看外孙,他也不看。可是等我满了月,爸爸却让妈妈把我接回家来,说姑爷在部队,我一人带孩子,他不放心 。他担心我不会带,回到家里有妈妈帮忙可以好一些。弟妹生小孩子的时候,妈妈过去。爸爸和我在家,他做活回来就帮我哄孩子。在外面已以很累了,可是回来还 是把儿子接过去哄着。
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严肃,可是心里却是装着很多的事的。他为儿女,为家庭,为大家想了那么多。可是他自己却真的是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受到。父亲去世后,小弟换了房子又换了楼。结了婚,生了子。现在妈妈和小弟生活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空闲时间有到广场上来活动活动。我们姐弟几个常常想起爸爸,也想象着如果他老人家健在,天天和妈妈一起带着孙子走走,玩玩,享受着天伦之乐,那该有多好!
爸爸,您离开了我们,在天国里享到福了吗?你看到你的儿女们现在的生活了吗?我们现在都很好,也祝愿您在天国里好好的,看到我们的现在您也会放心了吧?愿您在天国里保佑我们,我们也会祝福您!
爸爸,我想您!特别特别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