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甲申年冬月24日,纷纷扬扬的大雪笼罩整个山乡,我出生了。天寒,地寒,寒门弟子,出生贫寒。这天,换成公元纪年应是1945年1月7日,迄今已快走进七旬。
徐家岩,这是我出生的地方。老人们常说,出生之地也叫“泼血之地”,无论何时何地,一个人总是忘不了“家乡情结”,实际上,这个情结就是出生地情结。
“徐家岩”在哪里,在黔北,在凤冈,在小河,小河那个半山间。
小河那么小,一般地图找不到,可能要用十万分之一,不,也许百万分之一地图才能发现。小河,又那么大,就是没有重重山峦阻隔,一眼也看不到边,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以为天下所有地方都是小河的,大了一点,想起来可笑。
听老一辈的老一辈讲,自明清以来,“小河场”就有之,而且“赶”的非常闹热。赶场天,小小场镇成了沸腾的海洋,那种特有的“隆隆”声,几里外的山上都能听见,似涛声浪声,似风声雨声,或什么机器声,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直至天黑人散为止。因这,它成了远近客商必选之地,四川的,湖南的,两广的,当然也有思南、石阡的贵州土著商客。他们或挑着包兜,或背着背篓,每个场期,如期而至,他们说,“这地方肯出生意”,“肯”是“特别”、“非常”的意思。生意兴隆,购销两旺,自然商贾云集。
小小地方,为什么会有这般奇迹,当然是地里位置和地里条件所致。小河离周边几个较大场镇较远,均在20多里以上,所以人们就近选择了它,这是其一;其二,辉塘河与干沟河在这里交汇,形成全县独一无二的“山水之浜”,建立在两河交汇点上的小河场,依山靠水,由下往上三层街道,有点儿思南模样,固有“小思南”之称。两条河虽远不能通航,但一切都需要水,有了水就有潜质和潜力,大小地方都一样,比如,思南如果远离江河,绝非那样盛名,重庆若不在长江和嘉陵江汇合处,也许不会那样繁荣和辉煌。上世纪八十年代,小河场搬迁了,逐渐逊色下来。
小时,娘常带我去赶场。早晨起来,娘让我穿上浆洗的没有补疤的衣服,他也换上干净的洗得白白的衣服穿在身上,但双肩上不是没有补疤就是快要被磨穿,每次,娘都是背上一些自做的茶叶、土豆、花生什么的去赶场。场上人山人海,我一步都不敢离开娘,后来胆大了,总想到处窜窜。一次,趁娘不备之机,我一溜烟跑到河边玩起水来,正当我玩的高兴时,娘找来了,狠狠地把我训了一顿,我默不吭声,直到娘气得流泪时,我才跪着给她认了错,从那以后,我再不敢悄悄离开她了。
在小河场右侧的干沟河上,横跨一座大约清末民初年修建的风雨桥,木质长廊,青瓦覆盖,飞檐峭壁,俗称“凉桥”,桥上一直开有茶馆,是人们吃茶纳凉的好地方;左侧辉塘河下游二三百米处,也横跨着一座相同式样的风雨桥,建于“凉桥”之后,新崭崭的,更长、更宽、更壮观,人称“新桥”。两桥镇守两河,表达人们对于风调雨顺、山河美好的良好祝愿和期盼。
可惜,这两座古式而古老的建筑都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被公社下令拆除了,当时那个姓罗的书记不识货,不知道它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更不说文化价值,他只知道那么好的木材修成了桥,是“糟蹋圣贤”,拆下来的上百吨木材也不知去向。他哪里知道,辉塘河干沟河,都是不可多得的幽美峡谷,崇山峻岭,河水清清,两岸雄奇险竣,盖过很多很多地方,假如这两座古桥健在,要谈及旅游开发,应该是凤冈绝佳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