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青春的白纸上爬过蜗牛,留下淡淡的,湿润的长痕。
我爸说,你们太幼稚了,整天想东想西。
这个在没有我们的世界里度过青少年的中年人,这样精练地评价沉醉在春色里的我们。
是的,我们太年轻,充沛着太多感情,还辨不清东西。
One
于是我们每天手托手,在重庆没有星光的夜空下晃荡一圈又一圈。只有静得只听得到篮球与篮筐碰撞的声音时,我才会觉得,这个禁锢我灵魂的地方,竟然如此美丽。被忽明忽暗的路灯拉长的影子羸弱而孤寂,sexy留着短发,把我拉近,指着它们:“看,像不像一对恋人?“我推开她,告诉她我妈说不让早恋。
晚上睡不找的时候,就会拉着阿铮,穿着拖鞋,像鬼一样飘到操场。传言说,我们学校是一小山坡推平建的。操场原来就是乱葬岗。我倒是很想遇到一只帅哥鬼,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但我知道,我看到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吓跑。
所以就算阵阵阴风也我不害怕。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远处的阿铮又蹦又跳。蓦地,头一偏,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刷”的一声,灯光齐齐亮起。我心头轻轻一颤,没想到平凡的生活里竟会有如此壮阔的美丽。
第二天一早醒来,还以为是一场梦。
我就是那个勤勤恳恳的拾梦者。
自从初三搬到操场边的教学楼里,操场便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天中午酒足饭饱之后,都会和死党逛操场,美其名曰消化运动。我会把昨天晚上做的梦讲给她们听,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这样静静的走着,踩着操场边缘的排水管,扯着前面一人的帽子艰难地保持平衡,同着我们的青春,摇晃地向前行。
Two
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重庆的夏天是个性情中人,炎热却不干燥。中考冲刺也如火如荼的开始了。认识的不认识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跑步前进。可我们依旧在操场上划着圆圈,用冰激凌努力驱赶着这份热情。
可是我们突然发现,和融化的冰激凌一同下滑的,还有我们蜗行的名次。于是我们在操场上豪言壮语,誓要咸鱼翻身。可是明日,我们又悠悠的坐在人工草坪上,舔着快要化完的冰激凌。
十几岁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不定性。没关系,我爸教我,只要快乐就行。
Three
我们快要分开了。
于是我们开始回忆往昔。
记得在运动会上第一次参加接力获得了第一名,激动得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记得中考体考失利,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许流眼泪;记得我追着鸡踢她的屁股炫耀我的跆拳道;记得被sexy她们推到沙坑里,鞋子像货船一样“满载而归”;记得娟娟荡着秋千肆虐的笑意……
直到今天,我那惨不忍睹的小床上,依旧有那么几粒操场的沙砾,带着些许汗水和泪滴,印着某人的脚印,住着数不清的微生物,磨砂着我的肌体,侵略着我的梦境,一遍又一遍。
落寞的我曾独自站在操场中央,背后突然车灯在夜色中亮起。银白的光在身旁游离,就像夜间的幽灵。车缓缓驶近,幽灵变大,变亮,像气球膨胀。倏忽,车灯熄灭了,留我一个人,包裹在黑暗里。
这是否是对我茫然未来的预言呢?
Four
鸡说:“几天前的一树繁花落下了,再次开放时我们已经不在了……”
我们蜗行的青春的领地,软软的橡塑胶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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