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个早晨,贾文还在熟睡中,太阳却起了个早早地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贾文露在被子外的半边臀部上,正宗的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贾母在厨房忙活着洗衣做饭。贾父在房里看电视,正放着“人与自然”,这是贾父最爱看的,特别当听到解说员说:繁忙的季节过去了,又到了交配期。贾父就把椅子向前挪动一些,更专心地看起来,这几乎成了一个本能的动作。看到几只猴子干那事,贾父就像个研究人员,边看边琢磨着什么。兴许他在想,要是能搞出个什么智慧超长的人猴杂交种出来,那功劳就可跟袁农平颉颃了。不消一会儿,贾父看得“扑哧”笑了几声,这时电视里两只狗正在“你来我往”地舔着生殖器。
贾母听见笑声,心里很不平衡。放下手中切菜的刀,对房里喊了声:“一大早就看电视,快出来帮我切菜来,我还有一大盆衣服没洗呢。”
“嗯。”贾父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睡在床上的儿子,喊到:“儿子,儿子,快起来啦,太阳都晒到屁股啦,快起来帮你妈切菜去。”
贾文像梦游似的“嗯”了一声,这一声跟贾父应贾母那声一样,只起个了慰安人心的作用。
贾父见儿子应了声,如释重担,就像贾母叫他做的事已经做毕——叫老子做事,老子叫儿子做,儿子已答应了老子,反正老子已把任务交出,做不做是儿子的事,跟老子无关。便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电视。
贾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又扯起喉咙:“你来还是不来,我一大早起来又要洗衣,又要做饭还要扫地,你又没做什么,叫你帮下忙都不肯啊,等我把饭煮好了,你来舔现成是吧。”
“我怎么不肯啦,不是答应了吗。”贾父没好气地说。
贾母一听这话,更是来气。跺着步子冲入房中,使劲摁了把电视开关,面带愠色道:
“你肯、肯、肯,‘嗯’了半天不见人影,你看我一大早歇过吧,忙上忙下,像耍猴戏,你倒清静,一大早看电视,你看哪个男人像你,人家那些男人,一早不是忙生意,就是帮堂客做事,只有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才像个妇人家一样待在家里看电视。”说完,生气地跺着步子又进了厨房。
贾母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刚刀刺在了贾父心口上。男人最不爱听的话竟被贾母像倒一盆水一样倾泻出来。而贾父胸襟并不是那种开阔型,人家宰相肚能撑船,贾父却常常被一坨饭撑得要死。
贾父嘴唇,鼻翼不停翕动着,眼睛瞪得也快要炸掉一样,终于随着一声桌子的巨响,贾父爆发了,他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对养她的男人那般的说话态度与言词。冲进厨房连甩贾母两耳光,吼道:
“人家男人那么好,你怎么当初不嫁给人家,怎么打着灯笼找上我这个只会放网捞鱼的没本事的男人,啊,娘卖屄,老子没本事,你乍还靠我养啊。”
“贾斯文,你说我没关系,你别骂我娘,我娘没惹你。你娘没卖屄,怎么得你啊,我不是为你生儿子动了一次大破腹手术,差点失血过多而死,落了一身病痛,要不然,我要你养。”贾母带着哭腔愤道。
世上最伤人的话,无不是别人用自己话来反驳自己。
贾母的这番话,让贾斯文彻底恼怒了。使出了男人在女人面前最大的的特长———力气。对着贾母就一阵拳脚相加。然后喝道:
“谁他妈叫你屄眼小,人家生孩子像猪娘下崽一样,你还要动手术,破费了老子那么多血汗钱。”
贾母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口吐鲜血。准备用更难听的话还击,可话刚到嘴里,想到男人的特长,又被吓咽到了肚子里,只好“呜、呜、呜”地哭起来。
贾文被贾斯文那一声拍桌子声和吵闹声惊醒了。他知道又是父母在吵架了,这对贾文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从贾文记事开始父母就天天在吵了,直到现在,十几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已经习惯了。以前贾文总是为这事哭或劝他们不要吵,还从书本里找了一些大道理讲给父母听,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但就遭到贾斯文一顿毒打,说:“这世上只有老子教育小子,那有小子教育老子的,这是大逆不道。”贾文被打怕了也就噤若寒蝉了;后来哭也不哭了,很简单,眼泪流得太多,眼睛痛得厉害,变成了男儿有泪弹不得;最后索性一切看开———你们吵你们的,我过我的,反正再伤心难过也于是无补。
只不过今天吵架时间提前了,一般都发生在晚饭时分。
贾文拉开被自己体温暖热的被子,一股热气掺杂着淡淡的屁味一块从被子里溜了出来,在空气中散尽。
贾文撑了个懒腰,抠了抠眼角的眵目糊,顿时眼睛清楚了不少。几只麻雀在窗外枝头上吵个不停,那架势好像在跟贾父贾母比试吵功,看谁更厉害。贾文的眼光被麻雀的叫声吸引到了窗外,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在贾文刚裸露在被子外的胸口上,虽是盛夏季节,但七星堡那样的山区,怪得很,虽在南方,但天天起大风,早上跟入冬时分一样冷,只有到了中午,才能感到夏天的灼热。贾文不禁打了个寒战,起床的勇气减了大半,本想再缩回到被子里去,可风虽凉,但很清爽,贾文感到一阵头脑很清爽的快感,权衡后,决定起床。
起来后,就站在窗户边看风景。那几只麻雀因贾文的出现,逃之大吉,空留下那棵树在风的乐拍中婆娑起舞,自娱自乐。远处的山在太阳的照耀下更现葳蕤,一只雄鹰在空中盘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又疾速下滑……
“哎呀!不好!”贾文捶胸顿足道。原来那只鹰趁人不注意落到了一家农户家逮走了一只鸡。贾文一个劲地骂那只鹰坏,残忍。“要是鸡的主人哪天发神经,把那鸡送人,兴许还有我的份,怎么就叫你这畜牲糟蹋了。”贾文自语道。
贾父贾母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吵闹。只听到厨房里传来衣物在搓衣板上揉搓和洗锅之类的声响。
贾文心生疑惑,怎么今天吵的早,结束的也早,平时起码得吵上好几个钟头,便放弃窗外的景色和清爽的凉风,去厨房看个究竟。见母亲头上手上满是伤痕,贾文知道这是父亲的战绩,心里不免酸痛,而贾母却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双手在洗衣板上很有节奏地搓着衣物,似乎手上的伤就像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一样,这也得益于贾斯文十几年来给贾母训练出来的十八罗汉一样的铜头铁臂,而贾斯文自己也拥有了泰深一样的拳头,专打十八罗汉。
贾斯文在抄菜,这跟铁树开花没什么区别。贾文暗自吓了一跳,怎么怪事全出来了。其实是贾斯文今天把贾母打得太重心有愧疚,以做点儿家务让自己好受点儿,然而这却是贾母以受重伤认代价换来的。
早饭时,贾父贾母谁也不理谁,一切用眼睛说话,你瞪一眼他瞪一眼,就像俄美冷战,不正面冲突,却暗中发镖,贾文好比弱小的国家,静观其变,不敢作声。一顿早饭吃得死气沉沉。
贾父贾母的冷战终于在中午前结束。原因是贾文认的妹妹伊皎再,给贾母送来了一封陵沅二中的录取通知书,贾母如获致宝,冲回家一把将通知书甩在贾父面前,带着显摆的神情道:“俺们家文文中啦,中啦。”先前贾斯文打她的事,似乎完全忘却。贾父一脸漠然:“中什么啦,中风啦。”
“你看就知道了。”
贾斯文不慌不忙地从信封里慢慢抽出通知书,一边抽一边念着上面的字:“书、知、通、取、录、中、二、沅、陵。贾父猛一回神:“陵沅二中录取通知书。”一拍桌子:“好小子跟老子争了口气,啊。”贾父激动万分,说,“去,把那小子找回来,老子要和他干一杯。”
“哎。”贾母直冲沅江边,她知道贾文定又在那忧戚。
贾文听母亲说自己中了,以为中了陵沅一中,一阵风似地吹进了家中。
“好小子,快坐下。”贾父一脸笑意,说,“看,二中录取通知书。”
“才二中啊,我还以为重点呢,亏我妈还那么高兴。”贾文满脸失望。
“嘿!你小子喉咙径大了是吧,可以啦,那二中也是省里挂过牌子的,只不过是二级重点,这跟重点又有什么分别,告诉你,俺们村就只有你跟你认的那个妹妹考上了高中,其他的,一个没能中,只不过有些人上了那考都不用考的四中,不过那能叫高中吗,还有的就直接打工去了。”贾母站在一旁道。
“就是,你的那些同学就是因为当时打着认哥哥妹妹的旗号,谈恋爱,看,现在一个没中,我当时对你没抱什么希望,就是看你也认了个妹妹,我一还以为你也在谈,没想到你还真只是认个妹妹,哈哈。” 贾父抱着大火没烧着自己房子的喜庆心情道。
“不可能,我们班好多同学成绩都比我好,怎么会只两个考上呢。”贾文道。
“你傻啊,那些人考试起来全照书抄,你一个人最老实,就靠自己肚子里那点墨,你怎么考得过人家,现在一真考自然就没你厉害了。”贾父笑道。
“俺们家文文才不会干那傻事,你别看他傻里巴叽的,其实他心里有数的很。”贾母笑着对贾父道。
贾文见父母对自己一改常态,受宠若惊,一下不知说什么好。感觉二中还真比县重点还重那么几公斤。都分不清哪个好哪个更好了。
“砰”“砰”“砰”远处传来礼炮声,贾文不经问了声母亲:“这是谁家在办喜事啊?”
“你那个妹妹呀,考上一中啦,在庆贺呢,她先送通知书来的时候就说了,还叫咱们去她那儿喝庆洒呢。”贾母说。贾文一听,自己的妹妹都上重点了,自己却低了那么一等,甚感面子丢大,嗫嚅了半天,憋出一句:“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呀,整个村子就只你们俩考上高中啊,我不是这么说的吗。”贾母道。
“我是说,怎么不说是考上了一中。”贾文略带忸怩的神情道。
贾母看出了贾文的心思,故意说道:“她是托了关系的,要不然也只有二中的水平。”
贾文一听是托了关系,心里平衡了大半。然而贾文首先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见别人好而眼红的人,何况是自己妹妹,那不是他自己的性格,但心里确确实实有些嫉妒。就像自己爱慕已久的女子,好不容易鼓了勇气有了机会去表白时,突然见对方半路杀出个男朋友,心里不免对那个男人愤恨、嫉妒,但又没本事从那个男人手中抢过来,只好违心的表现出大度的心胸,祝福他们,也好博得个心胸宽广的名头。
为了自己给自己证明是个大度之人,也并不是见人好眼红的人,贾文当即去买了些礼品到皎再家祝贺去了。
皎再见贾文提着东西给自己祝贺来了,娇嗔地叫了声:“哥。”
“妹妹,祝贺你我。”贾文笑着说。
“谢谢哥,哥,你也太客气了,你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礼啊,我爸又不是不认识你……”皎再边说边带着贾文进屋,待把礼品放定后,皎再领着贾文去了屋外的晒谷场。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么?”
“有话要跟我说。”
“嗯。”
皎再顿了一会儿,说:“哥,明天我们就要去县城读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那里我以前一次都没去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听说城里坏人很多。”
贾文说:“妹,你想得太多了,那坏人再坏,你不惹他就是了,如果惹都没惹他,他就对你怎么着,那不成神经病了吗。”
“对啊,那些坏就是这样的神经病,你看电视里的那些坏人,不都是别人没惹他,他就把人家给杀了吗。”
“那是电影夸张,现实那有这样的,妹,你太胆小了,城里挺好的,啥都有,那像我们这,看个电视还要到发了财的王大爷家里看那台黑白机的,人家城里每人家里一台,还是彩电的。”
“哥,你去过城里?”
“那是,不过是七、八年前,是我得了一个需要照X光的病,俺们这那有这设备,所以只好去县城,现在都记不清了,可能县城现在都大变了样,听说旧城在拆,正在修建新城。”
“哥,你心里不好受吧。”皎再一下转了话题,说:“我知道你很想上重点,通知还没下来之前你就每天坐在河边担忧着你的成绩能否上重点,当时我很担心,怕你因此陷得太深,万一没考上,做出傻事,可今天看见你为我庆贺来了,我很高兴,至少你还没陷到要自杀地步,哥,我真想考上一中的不是我而是你。”
贾文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同时看到妹妹这么关心自己,自己还嫉妒她考上一中,心生内疚,感觉自己根本不配当哥哥,恨不得乾坤扭转,皎再是自己认的姐姐,好来宽恕自己的无知。
“哥,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年来一直把我当亲妹妹待,我妈死得早,我爸又常在外打工,是你让我感到了一份亲情,我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也是因为有你这个哥哥,其实……”皎再看着贾文停了下来。
“其实什么?妹,有话就说吧。”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认你当哥哥,就是好接近你,可你竟傻乎乎地真把我当了好几年妹妹。”说完,皎再脸若彤云。一下把心里的话说给心上人听,甚感忸怩,而有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轻松感。
贾文对感情一向低调,初中生活几年来也从未有女孩跟他谈过这个,平时心斋做过了头,今认的一个妹妹竟说喜欢他,好像和尚见到了女人的胴体,忙默念“罪过”恨不得当场坐化,以死谢罪。
贾文忙低下头躲开皎再的眼光,脸更是红得像烙铁,要是跟皎再脸碰一下很有可能起火。
过了半晌,两人都还在沉默中。贾文想说点什么,一下又找不出能很好化解这沉默之法,想转移话题,一想到电影里边说过,“面对感情,男人要勇于面对,勇于追求,否则就是懦弱。”贾文不甘懦弱,差点说出,“我也喜欢你。”可这话对贾文来说,说出口来比人家登山还难,只登到喉咙颈就掉了下去,掩埋在了五脏六腑之中。
还是皎再先开了口:“哎呀,反正我现在只把你当哥哥看,只是想说出来让你知道而已,还是说点别的吧,哥,俺们这里的大人,基本上都没大学概念,认为送了三年高中就行了,他们只认为以后打工好点,其实差不多,高中文凭根本没什么用,所以你不用难过,读二中还是一中在我们这都一样,反正大学也念不了,哎。”
尴尬的沉默终于化解,贾文长舒了口气,接道:“是啊,反正我也是个打工的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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