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把这些年你给我的爱全部嵌入文字里。可竟提不起笔,原来你给我的并不完整,凌乱的散落在记忆的角落,我只能把他们一块一块拾起来像拼图一样凑在一起,才发现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皱纹般苍老的纹理。
你是外婆唯一的女儿,可是当外婆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和叔叔还有他的儿子在旅行,我给你的电话的时候听到的是繁华的喧嚣与嬉笑。你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希望你玩的开心,就挂断了电话。好多年了,我没喊过你妈妈,你不会在意的,永远留下的只是匆匆的脚步和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物。我随便的拆开一个粉色的饰有蝴蝶结的盒子,里面是一件有泡泡袖的小洋装,呵呵,你心中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早已厌倦了童话,曾经的梦带着青草的薄凉深深地埋葬。我习惯了黑色与白色,简单的T恤和俗套的洗得泛白的牛仔裤,那是我和外婆在便宜的地摊上买的,我很喜欢,很合身,可以穿着去打球,不必扭扭捏捏。记得有一次你看见我的装束,撇过脸说,女孩子还是要穿点蕾丝裙才好看。可是那不适合我,在很小的时候,它们就从我的世界里隔绝了。 我学会了做饭。
这真是一个讽刺,从来不肯进厨房的你的女儿却能做出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我会做清蒸鱼,番茄鸡蛋汤,还有鱼香肉丝,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可惜你都没尝过。可是我却爱上了做饭的味道,这样就会想起爸爸想起你。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不爱爸爸,可他却用了短暂而沉重的生命来爱你。爸爸走的那天没有太阳,天真的好黑好黑,我好害怕。房间里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空气凝滞成一声颤抖,如她唇间最后的翕动。我静静的守在他的床边,看着她的生命如沙漏般一点一点逝去,他的眼睛空洞呆滞没有焦距。那一刻,我多么期待回光返照,至少那一瞬间,我可以找回从前的他。可是现在奄奄一息的他,瘦骨嶙峋的他,仿佛一颗脆弱的植物,失去了阳光和水分。
葬礼那天,你没有哭,你竟舍不得为他落下一滴眼泪,可是爸爸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对我说:“丫头,以后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外婆”“嗯”我答应了,我必须遵守承诺。所以你说要和叔叔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反对,我希望你幸福,因为你是爸爸最爱的人,我要代替他守护你。我没有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想成为你的拖油瓶,而且外婆的身体也不太好,你知道吗,她经常在夜里咳嗽,咳出一丝一丝血,我看见她吞服大把大把的白色药丸,我就好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会和爸爸一样离我而去。
我的鸢尾花死了。
那是我特意为你种的,只因你曾说这个花的名字很好听。我就跑了大半条街才买到这种不起眼的花种,只是还没看见它开花的样子,就死掉了。
外婆看电视的时候把音量调的很大,我知道她的听力又下降了,你讲电话的时候要大声点。
我还是没有力气去回忆,我怕我醒不过来。小时候我说长大了要当公主,你就带我去商场买了好多漂亮的蓬蓬裙,还给我买了厚厚的一摞童话书,然后我深深地迷恋上《海的女儿》,我问你为什么小美人鱼没有把刀子插进王子的心上呢,你刮了下我的鼻子,亲了亲我的脸蛋,说:“因为小美人鱼很爱那个王子啊”我又充满稚气的问你:“为什么小美人鱼要爱那个王子呢”你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我还是不知道。
我只想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因为想念你的时候,无风无月无星河。
很多时候,我问自己是否恨你,可是我真的不恨你。是你给予了我生命,给予了我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我又怎会恨你。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儿,我是你们的宝贝。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离婚了在爸爸离开之前。爸爸把什么都留给了你,包括我。就算我不高不白不美,你还是宠着我,还常发牢骚说我怎么没遗传你的优势。我说这样挺好的,又瘦又小,就像丑小鸭。
可是还没等我变成白天鹅的时候,你就飞走了。
可是我拿什么来换你留下。
明明你不属于这个季节,终究会迁徙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而我的世界,冰天雪地。
我很想在一个没有往事与风的日子里蹲在树下大哭,然后像兔子般红了眼睛。
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如天上的云朵飘着飘着就散了,那样轻......但我知道我是你生命的骨血。就算糖果终究会化掉的,那又如何,我已经尝到了它的清甜。
好多年了,你住在我心里,从来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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