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在《心灵游戏》一书中写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游戏: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你生命中最宝贵的五样东西。她左挑右选,踯躅迷茫,最后艰难写下:阳光,空气,水,鲜花和笔。又在肝肠寸断的权衡抉择中一个个划掉,于反复勾勒的斑驳墨迹中残存固守的“笔”终明白了其生命的航向和终点。既是此游戏能让人辨清孰轻孰重,何不让我们也来一场游戏?
想象你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央。
左转,是悲天悯人、同情弱者的人文;右转,是关注未来、开拓创新的科学。
那这条路,你会怎么走?
你坚信人性的力量,关怀至上。于是你左转。悲悯确实动人,宽容的确值得歌颂。起初的你欣喜地看到头上明净辽阔的夜空,那是汶川地震中一位母亲在轰然倒塌的世界里用生命为孩子撑起的一片天,一句生命尾音“妈妈永远永远爱着你啊”凝于露滴,缓缓氤氲成世间最为安宁的和弦;你看到夜空之上圆满的月盘,银辉袅袅,那是在金钗之年不幸遭遇脑部肿瘤的何玥留下的美好,得知病情的她却最先想到将自己的器官捐出去,用稚嫩生命最后的光亮为人们驱散晦暗。可是你往前再往前,逆着时光的洪荒往前看,佛祖释尊为救鸽子以己之肉做鹰之粮,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地上的血汹流暗涌,如果善良的代价至甚…我已不忍再看。缺席了科学的人文等同于拙劣白蜡烛,温暖他人,却烧了自己,又引了火。
他以为科技的卓越,足以无敌。于是他右转。科学确实神奇,创新是发展的动力。1969年,轰的一声,3名美国宇航员推开了冷寂的月宫大门,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代表所有的“地球人”向月球迈出了人类的第一步。1996年,英国科学家伊恩•维尔穆特博士第一次成功地用一个成年绵羊的体细胞克隆出了一只小羊,将以往科幻小说中的独裁狂人克隆自己的情节变成了现实。他为自己的选择沾沾自喜,可是他往前再往前,跨过岁月的长河再想想,当我们把技术放到一个更高地位的时候,却实际上也贬低了我们自己。科技发达了,人们却丧失了劳动的乐趣和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正如卓别林出演的《摩登时代》中科技发展,人文缺失,结局只能是迷失。又正如核武器演绎的悲剧,除了为生活添罩上更多的惶恐,几乎毫无用处。脱离了人文的科学无异于高级刽子手,功力巨大,却百害无利,冷情怖惧。
你和他只能无奈地眼看着一步步被逼至原地。摇摇头,踌躇。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
是的,向前!科学和人文本就不是可以割裂开来毫无联系的两部分。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的地方会连成点,他们的未来定在前方。如果说科学是那移植栽种的桃花,装点了人们萧索的窗口,那么人文关怀更体现在人们悉心呵护的温室和水露,科文相兼,桃花才能愈发灼灼其华。如果说人文是各朝各代文人史官呕心沥血将时光斟成琥珀只为后人留念,那么科技的优越就在于电脑以几寸之腰担负万卷典籍,撑起渺渺长河,文科兼具,生活才愈发悠悠自得。
是人们忘了,生活这场游戏,是从来没有势必要怎样选的选择题。而科学和人文,同姓同宗,如何单选?
向前走吧。我记得我最爱的诗人卞之琳写的诗,“鸟吞小石子可以磨食品/兽畏火。人养火乃有文明/与太阳同起同睡的有福了/可是我赞美人间第一盏灯。”
向前走吧。带着“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决心,偶尔听听左边的人情执念,不时看看右边井然的科技小径,越陌度阡,坚定前方的青山迢迢,绿水隐隐,定然更加引人入胜。
躲过乱石穿空,绕过惊涛拍岸,攀登过“枯松倒挂倚绝壁”的山峰,体验过“欲渡黄河冰塞川”的绝境。我不改意志,执着向前。然后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不胜美景:宽阔的柏油马路旁,长久矗立的红绿灯指挥着各式各样的车辆和行人交错有序地通过;拐角的街心公园里,恣意绽放的喷泉利用循环的水流,不间断地送来美丽和清凉,周遭的孩子笑弯了眉眼,几个拿相机的父母连忙抓拍,将那纯真的笑帧成永久的回忆;林立的高楼大厦里,办公人员人手一台电脑,他们全神贯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流泻出别样的音符。我看到,有科技服务的人情生活,好像涂抹上油彩的画,瞬间有了灵气。我触到,出于人性化制造的机器,即使材料是钢铁,手心也是温的。
向前走吧。科技和人文本来也必将汇聚,然后相融成它们最初模样。如同混沌的天地,生就一体,即便分离,但大陆顺海水漂移,随时间浮沉,终会再次相聚,地连海,海连天,天映地。
它们在一起才能绽放最强的光。或许前进发展的道路逼仄颠簸,一不小心就拐了弯,但我始终坚信阿尔贝特•施伟泽的那句名言:“我忧心忡忡地看待未来,但仍满怀美好的希望。”
左岸右转的前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