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问则裕

2024-09-10 23:04:33 文题网 阅读:

    我是个喜静之人,喜欢在绵绵细雨的日子躲在小屋里静静读书。十七八岁的我曾将此视为人生最美之境界。然而,浦园的寂静却使我彻彻底底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静。 1998年的秋天,我怯生生地走进这座校园,强烈的陌生和失望把我与周围的一切隔离。我开始习惯于独行的日子,从宿舍到教室,一种被誉为“自习”的生活充斥着本该多彩的岁月。身边有许多不甘寂寞的人,他们自由地挥洒着才情,力行馆的舞台永远是他们的骄傲。可是,任凭海报上的文字如何动人、色彩如何鲜艳,任凭午间音乐会如何精彩、《凝眸》杂志卖得如何火爆,我依然麻木地穿行于三点一线间。朋友说我超脱于尘世,性格孤傲。我也常常怀疑自己是否属于这个世界。那时,我的灵魂喜欢飞到高高的云层中,凝视着浦园的一切,不带一丝情感。

    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在浦园所有的“玩乐”都无法战胜这枯死的寂静,任何试图摆脱于此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2000年的夏天,当我开始诅咒这样的生活时,校园里贴出了一张海报,上面写着“南京大学交响乐团招生通知”。我的大学由此开始出现了转机。 面试很顺利,我幸运地成为乐团首批成员。当美妙的音乐从尘封了近六年的小提琴中流淌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开始充满希望地活着。琴房里,我沉醉于柴可夫斯基、门德尔松的旋律中,痴迷于和贝多芬、莫扎特的对话里。我庆幸我的灵魂有了归宿,我惊喜地发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心中聚集,那是已逝去很久的热情,我开始祈祷这次聚集不再是昙一现。 乐团成立初期,年轻的指导老师带着不到二十名成员的乐团茫然地练着些曲目。南大的I3BS E:充斥着对乐团的指责,大多数人对它的成立有无必要提出了疑问。

    几次“舞台亮相”下来,儿乎没有人相我们可以成功组建一支庞大的交响乐团。此时,校园里最耀眼的莫过于“南大学生民乐团”了,出访港澳台归来的他们引起了南京各媒体的关注,对他们的赞扬和对我们的批评构成了校园里一道奇怪的风景线。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每个周日的清晨,当伙伴们还遨游于梦乡时,乐团的成员早已坐_L高新线去鼓楼校区排练。排练的场地是借来的校园舞厅,那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滑稽。由于管乐的缺席,乐团成立初期实际土是一支弦乐队,而大提琴、中提琴又急缺人才。记得当时排的第一首乐曲是《莫扎特小夜曲》(这首典雅的宫廷音乐本应是弦乐四重奏,仅由十二把小提琴来演奏,怎么都觉得悲凉。

    侮个人心中都在问:什么时候我们才拥有一支正规的交响乐团呢?2001年元月,以预选艺术特长生为目的的冬令营终于在校领导的支持下,坚强地办了起来来自全国各地的具有艺术特长的高中生开始接受南大的选拔。少年们的天才一卜子让乐团显得生机勃勃。弦乐的水平都是十级优秀,管乐的也在八级以_E:。他们中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过辉煌的演出历史,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他们年轻、自信、纯洁、朴实,望着一张张满怀憧憬的脸庞,我的冷漠一点点褪去。正当情况好转之时,校园里一批“评论家”又开始激扬文字了。他们质问:乐团电有几个真正的南大人?我们无言。那批天才少年如果达到了本一或本二线,就理所当然的成为艺术特长生。完全靠一般的在校生组建乐团,多少显得有点不现实。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理亏。所以,沉默者是我们常扮演的角色。营期结束,少年们都回校匕课迎接高考。没有他们的日子,乐团显得儿分冷清。但琴房里的练琴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无论原来水平如何,我们都始终不懈地努力。悦耳的旋律打破了心目中这枯死的寂静,原先每一个寂寞的下午因为有琴声做伴而逐渐鲜活起来。 如果说今年9月之前的乐团还处于沉寂期,那么特长生的入学则标志着它振兴的到来。

    此时,从孤寂中走出的我徜徉于鼓楼校区的典雅,喜静的心灵逐渐沉醉于城市的喧闹。繁杂的事务接踵而来,枯死的心境却在一天天的复苏。注人新鲜血液的乐团,精神焕发,弦乐部分因为出色的演奏开始受到零星的称赞。但不可否认的是,整个乐团仍属于校园的弱势群体。 从未像现在这样专注于校园的BBS。善意的批评,恶毒的攻击,肉麻的奉承,发自内心的赞扬……每一条关于交响乐团的评论都被仔细地琢磨过。令人不解的是,讽刺、攻击居然占了绝大多数。我不知道为何创业的道路如此艰难!辛辛苦苦排出来的一台节目,在“评论家”的眼里是那样的破烂不堪。诸如“连民乐团的十分之一都不如”;“看了一半,我就走了”;“耐着性子看完,只记得一屋子的人肉味”;“南大死要面子,何必花那么多钱建一个破烂的交响乐团”这样的评论让人听一了伤心欲绝。演出前贴出的海报往往不到两分钟就被覆盖甚至被撕得惨不忍睹,我不知道我们触犯了何方神灵。

    在鼓楼校区,乐团没有专门的琴房,没有排练厅,七十多人只能挤在浦口力行馆潮湿阴暗的地下室排练,而去浦口的校车又拒绝我们的搭乘。最初,争辩争辩不停地争辩。BBS上乐团成员愤慨地回复每一个帖子。每一场付出艰辛的演出,我们都满怀希望。脆弱的我们急需观众的肯定。然而,换来的只有令人伤心失望的讽刺。我不知道人们缘何将成立不到一年的交响乐团与已有五年历史的民乐团比较,缘何将七十八人的配合想象成一十八人排练那样的简单,缘何对我们的进步视而不见,缘何从成立初就完完全全否定我们…… 北园很美,令人想起典雅、宁静的女子。我背着琴,于每个温暖的午间走向那并不属于自己的琴房。喜欢琴房里的旋律,虽不完美却发自我心。小提琴独有的欢跃和凄厉,自由地在手指间流淌。我欣喜地感觉到心中的那股热情之火并未熄灭。聚集的力量渐渐强大,我感到身后无穷的动力。 平静地浏览BBS上关于乐团的评论,我开始有选择地做着记录。观众的反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已经意识到它们的重要。那样天才少年的技艺是老队员们心头无形的压力。“你很好,你需要自信!”一位颇有威望的老师总是微笑着鼓励我。

    日子过得快了起来,奔波于学校与老师家,我的琴技在一点点地提高。管乐队的十来个男孩子鼓着腮帮子整日里没命地吹,试图告诉每一位经过排练厅的人:我们一直在努力。力行馆的地下舞厅是浦口校区最热闹的地方。从秋风萧瑟到冬日暖阳,乐团走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 好消息总是来得那样迅速。2001年的岁末,乐团被江苏省教委正式授名为:江苏省大学生艺术团交响乐团。更名后学校安排了乐团的首场演出,这是一场自诩为“盛大”的演出,我们用最美丽的语言描绘每首乐曲的创作背景,宣传海报贴的到处都是。那段时I'HJ,背着乐器走在校园里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我开始感觉天其实很蓝很蓝,大学其实很亲切。也许是因为艰苦的历程促使我们的成熟,BBS上对乐团的恶意攻击渐渐少了。关于乐团的评论依然很多,“看得出来这个学期以来乐团很努力,可是还是有几个建议……”“我其实并不是针对你们乐团的学生你们的努力当然是有目共睹的。期待着下一次你们更加精彩的演出吧!”……这些中肯的批评被我们视为宝贵的财富。我们渴望喝彩,但更虚心接受批评。 演出那天,观众出奇地多,省教育厅领导和南大蒋声校长的亲临让大家受宠若惊。迎着热情的几乎刺眼的灯光,琴弓潇洒地飞弛在弦上,舞台上的我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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