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上平台,终于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视角,看见了瀑布浑身抽动的每一块“肌肉”。仰望着七十多米高的大瀑布,我象一颗渺小而平静的水滴,汇进了汹涌澎湃的大海,感受着不尽的潮涌和生命的起伏……
只有壮阔的高原才能孕育出这样的生命啊!
它具备山民特有的豪迈气概。它奔腾不息,百折不挠,前面的艰险从不会使它回头。
它是歌唱家‘日日夜夜,它以动人心魄的歌声,倾吐着无限的热情,诅咒着一切禁锢。一位东方的天才诗人发现:瀑布说,“我自由时便有了歌声”。这浑厚朴实、向往幸福的歌声,体现了一个古老民族诚挚而洒脱的气质。
它是舞蹈家,以狂放的舞姿显示着自己身段的健美,它捧脱了镣铐,它是重见天日的普罗米修斯。它是一个倔强民族坚韧不拔精神的象征。
它是画家,用如椽的大笔美化着大自然。它一腾一跃,创造出了多么奇幻的画卷。它抛弃了一切僵死的形式,在变化中展现了无尽的活力。
然而,与其说它是歌唱家,不如说它是舞蹈家,与其说它是舞蹈家,不如说它是画家,与其说它是画家,不如说它是诗人。可是说它诗人还是远远不够,
望着奔流直泻的瀑布,我无法抑制激动的情感和无限的暇想,心中竞然也有了一个飞瀑……
蓦地,一道七色彩虹,意外地横卧在云蒸霞蔚之中。那耀眼夺目的缤纷色彩,象艳美的锦缎?象半圆的晶莹项圈?不!它既不平庸也不俗气,它简直就是后用过的那张长弓,紧别着黄果树这古代英雄不加修饰的纷飞长发。
“哎一一”一声落地的叹息。
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那位江浙游客正无可奈何地把相机捧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眯眼望着光灿灿的瀑布。
我想是瀑布害怕照相,所以才用雾抹花了他的镜头。我不禁开心地笑了,大声对他说,“您是第一次来吧?”
“是的,我是有意来把贵州与苏杭比一比,来看看这黄果树是不是‘银河落九天’的。”
“银河落九天’是一种幽远而神秘的奇秀之美,而这贵州的黄果树澡布又怎能这样概括呢?”
“在我眼里,黄果树瀑布不过是一个温情的布依族少女。她无邪地祖露晶明的肌体,却在断崖处把天真的梦摔得粉碎”他的讽喻不乏几分。
“你无法理解黄果树派布的性格—山一样的性格。”我提高嗓门在强大的雷鸣般的水声中激动地说。
客人眨眨眼,眼光里带着三分戏谑。
“它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为大地和大地上的生灵,捐献了生命的血液。而这种牺牲,不计报酬,是金钱无法估价的。”
过了好半天,客人转过脸来对我说:“我其实也是喜欢黄果树澳布的。”
我有些难为情地说,“既然这样,那么刚才的争论.....
“不,开始时,我只是把它看作是怀素的狂草,经你一说,现在至少承认它是钟馗了。它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客人边说边紧握住我的手。
我目送着渐渐西去的太阳,仿佛听见一串清脆的琵琶声。傍晚的风开始殷勤周到地送别游人,好象在频频道着晚安,挥手告别。
在汽车的马达声中,瀑布离我们越来越远,慢慢就看不见了。星空下,我们的车象踏花归去的骏马,扬起了芳香的泥土。尾灯拖着长长的记忆—那白花花光闪闪的奔腾不息的裸布……
假如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漆布都这样地奔腾不息,这世界将充满多么美妙的和声啊!
黄果树,我心中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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