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平时,他总穿一件旧羊皮袄和一双高过膝的靴子,背着一支小猎枪,呵,好个威武的小猎人!他,就是在山里土生土长,又有个“土”名字的山娃。
小时候,我在乡下姑婆家居住,我爱那儿的山,那儿的水。那儿的乡亲们,更忘不了朴实、善良、忠厚的山娃,他是我童年的挚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
记得有一天,雨过天晴,山娃对我说:“蕾妹,俺俩上山去不?这会儿,山里头肯定有蘑菇呢,还有山果子,草毒……”一番话,说得我不禁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地说:“走,走呀!快点儿!”山娃说:“等会儿,让我带上背兜。”我俩准备好了一切,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啊,雨后的青山,美得像一幅画。一排排小树,挺直了身子,郁郁葱葱地缀满山坡,经过一番雨洗,整个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射下来,给青翠的山林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我俩在山间小路上跑着,跳着,我大声嚷道:“大山爷爷,您好!”顿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回声:“您—好—”我乐了,对山娃说:“山娃哥,你也喊呀。”他点点头,喊了起来:“嘿——我是大山的娃——”四周又响起了他的回声:“大山的娃。”“嘻嘻,哈哈,哈哈—”我俩大笑起来。山娃突然止住了笑,对我说:“妹仔,我们快挖蘑菇吧,不然,回家该天黑了。”
我们一块儿挖起蘑菇来。他一会儿这里找到一大簇,一会儿那里找到一大朵。可我呢,忙了半天,连蘑菇的影子也没看到。我气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嗯—不找了,我不找了……”山娃见我哭了,连忙过来哄我:“妹仔,你别哭。蘑菇专爱躲在树荫底下,你仔细找,一定找得到。”我止住了哭,学着他的样儿,仔细找起来。一会儿我也找到了一大朵蘑菇。“哈,这么大!”我举着蘑菇嚷起来。山娃回过头,憨厚地笑了。
采完了蘑菇,我和山娃一块儿到瀑布潭边,在那儿玩水。这水真清啊,清得可以看见潭底的沙石;树木的倒影映在水中,把水都染绿了。我俩边看边玩,山娃说:“妹仔,不早了,俺俩回去吧?”我贪玩,不高兴地说:“嗯——不嘛!”他又哄我说:“天黑了,山上有老虎、狮子、狼,要咬你的哟。”我一听说有狼,吓坏了,于是,乖乖地跟着他下山了。
到了家,天还没黑。山娃把蘑菇倒在盆里洗净,煮好,端了一碗香喷喷的蘑菇汤,就往外走。我拦住他:“山娃哥,你到哪儿去?”他说:“妹仔,听话,俺待会儿就回来。”好奇的我悄悄跟在他后面。一会儿,他走进了对院王奶奶的家。我躲在门外,悄悄往里看。只听得山娃在里面说:“阿婆,这是俺和妹仔上山里找的,你吃吧。”王奶奶说:“你这娃,可真懂事。唉,阿婆老了,没儿没女,多亏了大家··,…”“阿婆,您别说了。您对俺们大家那么好,大家都惦记着您哩,您就安心养病吧……”我听了这一切,心里惊讶极了。咦,我咋不知道王奶奶病了?山娃的心真好,比我强多了!
一年多过去了。我要离开姑婆家回城里去了。我又哭又闹:“姑婆,我不走,不走嘛。”山娃哥来了,他眼睛红红的,抽噎着对我说:“妹仔,你走了。俺,俺心里也,也不好受。你以后一定要来呀,俺,俺还带你去山上采蘑菇……”他说不下去了,塞给我两个热乎乎的鸡蛋,转身跑出门去。我的泪,滴在了鸡蛋上……
我要走了,大伙来送我。我不和大伙告别,却哭着,闹着,要找山娃哥。可山娃哥他,他没来。汽车开来了,我拼命挣脱大伙的手,不肯上车,哭着喊:“山娃哥,你在哪儿?”大伙儿把我拽上了汽车,车子开动了,我趴在窗口,向外望着。我知道,山娃哥会来的,他一定会来送我的!这时,车后传来一阵带哭音的喊声:“妹仔,你一定要再来,一定……他的声音听不见了,只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被一片绿荫淹没了……
离开乡村许多年了,我深深怀念那儿的乡亲们。山娃哥,你在哪儿?山娃,多好的名字!是的,他是大山的娃。他有大山一样的情怀,大山一样宽厚、淳朴的性格,他不愧为大山之子,他,是属于大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