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长途电话:“你的长篇小说《偏师》即将发稿!,这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长篇小说》素昧平生的编辑同志那亲切的声音!我一时不知讲什么才好,稿子寄去还才20来天,居然传阅审定,真是高速度!
不知内悄的人说:“你的长篇写得快,也发得快!”是的,粗一看,我花在稿纸上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平均每天7000字,然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只有做母亲的才体会得到孩子是怎样出生、成长的。写作的甘苦。只有作者本人体验最深刻。
编辑同志要我写点体会文字,我把1983年七八月间的写作纪事本翻了翻。跳进眼帘的,除了“比较顺手,心情愉快”。“写得最顺手,沉浸在万功山下,”“越写越顺手,进人忘我状态。没有夹生米了。等等之外。大多是些不悦的字眼:“晚,仰天构思三小时。未成一字,“未写一字,昏昏然”、“上午昏睡半天”。昏眩,吃庸香保心丸,级解“通宵未眠,左头顶如针刺”、“晚发病、不能再写一篇。
这不是诉苦!比这更苦的还是采访过程中的江西中央苏区之行。
第一次去吉安一东固一兴国,是1977年冬,元旦那天正巧在东固度过。46年前的元旦(1931年)活捉张辉项。这次,我沿着张辉珊十八师进攻东固的路线,在苏区体验了一下生活。1983年元旦前夕,我从长沙出发。沿着永丰一龙冈一君埠一高兴好一老营盘一兴国的路线,来了一个急行军。这是红军战斗过的路线。每日步行数十里,从君埠到良村,要翻过一座1000多公尺高的大山。天又下着毛毛雨,我只穿着毛线衣,全身都被打湿,背袋里也灌满了水。爬上山头,细雨变成雪珠、一片银装索襄!我和陪同的曾勇在风雨雪级中v整跋涉60多里。整个儿象个泥猴,又饿又冷,到良村一家伙铺里,我们吃了热饭热菜,然后躲在被子里,一边烤衣服一边笑谈旅途的见闻。我们感叹,当年红军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身肩重负,一面打仗一面开展地方工作,一天也楚几十里。而现在我们两手空空却病倒了。
在高兴好敬老院里。老红军、老赤卫队员们知道我是为了写作反期和黄军长。不远千里。来到苏区。老人们握着我冰冷的手,象慈母一样,把烘笼子塞给我,还为我们煮了南瓜汤、炒了蛋。饭后,院长领我们去老战场察看边走边讲。他仿佛又回到当年的战斗岗位。激动得不能自持。而在我眼前却展现了一片红旗招展、杀声展天、血流成河的悲烈场而……
“同志,你可要把黄公略写出来呀,要不,后代不晓得革命胜利来之不易啊!”临行前。老人们泪眼迷蒙,我也动了感情。
一二,三次反围剿、在中国近代史上。以及世界战争史上,都是不可磨灭的光辉灿烂的一页。过去见过一些关于黄公略的回忆录、散文。但是。还未出现比较大型的文学作品。黄公略是红军初创时期的名将,可惜。知道他的人太少。这是一个空白点,我要用我笨拙的笔。填补这个空白。为革命先烈树碑立传。歌功颂德。我以为。这是文艺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贵职。从1977年开始,我下决心挑起这付担子,然而,它对我来说是异常沉重的。
1977年,我访问了彭绍辉、李聚奎、何长工、陈奇涵、郭化若、姚等当事人。一谈起黄公略和反围剿,他们的眼睛亮了。一再鼓励我抓紧写。传记《黄公略》。1978年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然而。对这本小册子我自己也不满惫,我认为。那伟大的时代。那叱咤风云的人物。那惊夭地泣鬼神的战斗场面,应该痛快淋漓地写一个长箱!
我除了两次去中央苏区外。还到南县、平江、浏阳等地考察!翻阅了敌伪报刊和反动要人的演讲集等一二百万字。写满了五六个笔记本。
写这段历史,写黄公略这个人物,对我来说着实难度很大,第一,这是半个世纪前的历史事件,黄公略已牺牲50多年,而我现在也只40多岁;第二,黄公略未留下一个字的书面东西。在诸多名将中,他牺牲得最早。有关他的史料比较少。只在《彭德怀自述》一书中。对他的前一段有较生动的回忆;第三,我是勘探队员出身。从未当兵服役。连三八枪都没扛过。而黄公略的一生都离不开部队,离不开打仗。
面对这严酷的现实。我并没有知难而退。是革命先烈流的血教育了我,鼓舞着我,我决心奋笔疾书,不写成功不罢休!
我必须扬长避短。
我尽力避开对战斗场景的正面描述。不卖弄一些枪械名称和战斗方案,把主要精力用在刻划人物上面,写人。写人的命运和搏斗,也写写人情和乡惰。
避开平铺直叙,那种从生写到死的枯撇乏味的老一套手法,作者厌烦,读者也更腻昧。但是,这是一部历史小说,或者说是传记小说,又不能插花式地弄得头绪繁乱,我是采用中国古典小说的白描手法。要朴实明快。不哗众取宠,必要的地方用插叙和倒叙,但自始至终有一根主线,那就是黄公略从一个普通军人成长为共产主义战士的短暂的一生。他只活了33年。他于1927年春。从黄埔军校毕业到南县与彭德怀筹办随营学校、到1931年9月牺牲为止。总共只有4个年头。这四年是关键的时刻,也是他成长最快的年月。苦难的年月。我重点写这4年!在写法上,我运用纪事小说的手法。写了20来个片段。这些片段。是经过选择的,找认为它们有戏剧性、能刻划人物,深化主题,而不是为了交待他的履历和战斗过程。
我是劫探队员出身,又在湖南工作了20多年,对这里的高山大川以及洞魔湖区的风上人情比较熟悉。所以,我可以大胆地写崇山峻岭,写湖区风光。在南县那些日子。我一连写了五六章。
因为擞开了真人真事的传记文学的限制,我写这部小说时,就有了广阔的天地。当然,大的历史背景和史实不能违背,双方主要的高级将领不可杜撰。但是,我方毛泽东、朱德、彭德怀、黄公略,敌方从蒋介石到张辉玻一系列高级将领以下的人物。如隋风旋、李少辉、宋晓飞、肖亦文等等,都是塑造的,有些人物。如隋风旋、李少辉、玉姑娘,生活中有影子,有的连影子都没有。有些是写作前就设计好了的,有些则是在写的过程中,自己闯进来的。
历史小说中的人物因为阵线分明已有定评,最易脸谱化。我在写作中十分注愈写出人物性格的多棱面,切忌把正面人物“神化”,把反面人物“鬼”化。比如,1925年春,黄公略大病后转天花,变成麻子。我写不写他生理上的这一缺陷?他和彭德怀是忘年之交。生死朋友。可是。他们经常吵架,甚至几个月不讲话,写不写?写了会不会在英雄股上抹黑?经过慎重考虑后,我还是这样写了,现实主义吃。因为,这样描写并不损害他们的英雄形象。并使读者感到亲切,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对于张辉项这个人物,我也从多方面去刻划他,他凶残。嗜血成性,但他又喜爱诗文,附庸风雅。他喜欢女色,但又坐怀不乱。他对妻子忠贞不二……。对于进期龙冈。他既装得信心百倍,实际上又色厉内往,知道此行凶多吉少,难以生还……再有,对于隋风旋这个人物,我完全是让他牵着笔在稿纸上书写的,在南岳衡山削发当和尚,也是神来之笔。因为,我当时正在南岳写作,突然想起过去有一国民党师长当了和尚的事,于是。顺理成章,这也是当时青年命运的一种结局!当然,隋风旋的结局更加可悲。
这部稿子写得匆忙。它是我的第一个较长的作品,因为是跳跃式的描写。有些地方不勉粗糙。特别是写到最后,我也病倒了,感到后力不足。我诚心诚意地希塑听到当年的老红军、老赤卫队员以及广大读者的批评意见,并借此机会,向提供材料。给我指导的有关单位,锁导、朋友和同志。致以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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