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放学记得买味精!”我不耐烦地应着:“妈,都说好几遍了,真lA嗦。”妈妈咦怪地瞪我一眼,又回头喝着爸爸:“老头,记得买条鱼,大点,不要小气……爸爸点点头应着,就推车出去。妈妈又想起什么,追上来咬着爸爸耳朵说:“还得买包过滤嘴凤凰香烟,顺便捎些香蕉。鸭梨……”爸爸又是点点头,上车去了。妈妈转回家门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可是不见爸爸的影子了,只好叹口气,操起刀杀鸡去了。我猜想,今日准有什么大贵人要光临了。
我的妈妈可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她单位的同事,左邻右舍哪个不称妈妈是个能干人。平日,她是一个钱瓣成两个用。样样有计划,从不象今天这样阔气。当然,我心里不是不明白,妈妈这钱决不会是白花的。
突然,房里传来姐姐喜气洋洋的歌声,我好生奇怪,姐姐是个待业青年,成天愁眉苦脸,难得见她一笑,怎么会突然唱起歌来?这一定有奥妙。“姐,今天逢上什么喜事啦?’姐姐只是神秘地眨了眨眼:“你等着瞧!”
中午放学回家,刚一进门,就听见妈妈的一阵恭维声:“哎哟,别客气,你肯到我们家来,就给我们添光彩啦!”我一看,满桌山珍海味,香气袭人,还有那瓶藏了多年的贵州茅台也站到桌上去了。我怕生,一闪就躲进姐姐房里,姐姐正兴奋地对镜旋舞。我忙问:“姐,那客人是谁?”姐姐得意地说:“是妈厂里的冯科长,管招工的。”我急忙透过门缝往外看,哟,好一个科长,着普通工作服—象工人;穿一双怪亮的皮鞋。胸前口袋里插了一支闪闪发光的钢笔—象干部。他满面红光。老眯着微笑的细眼,不大讲话,看起来城府很深哪。坐在他身边的是我爸爸,他敦厚老实,看他笨拙地递烟打火,脸上露出那别扭得很的笑容,真叫我难受。我知道,此时爸爸肯定比我更难受。妈妈不愧是个能人,瞧她,转到桌前是一张笑容可掬,充满热情的脸。可是刚一背转身到厨房,却立即罩上一层厚厚的阴云,似乎有一种难言的苦楚爬上妈妈的脸庞,哎哟,这明明是一出可怜的闹剧!
我转过身来,刚要骂开,姐姐一手就捂住我的嘴巴:“小声点,你还以为请一餐就能解决问题么,哼,妈早就给他女儿送块手表去了,要不,还能上我们家来?”“可这是歪风!”我悄声骂道。姐姐也气愤地说:“无可奈何啊!去年我不是明明够条件招工。怎么突然给人家顶去了?还不是咱们没请客送礼呀!哼!”姐姐一席话,真把我气坏了,不觉往外看,只见那冯科长还是眯着细眼,似乎很客气,很斯文。而这时,我却仿佛看到他那笑脸绽出的一道道皱纹多象一条条臭气难闻的奥水沟,听他那似乎很谦虚的客套话,仿佛听到电影里那些靠勒索工人血汗的把头工贼的奸笑声。不知为什么,这时我脑海里蓦地闪出了廉洁奉公的周总理、彭老总,映出了万贯过手清贫一生的方志敏烈士……啊,这个冯科长,多么卑鄙渺小,我真讨厌这位家里来的客人。
送走了客人已经很晚了,妈妈收拾清楚以后和爸爸在谈话,我依稀听到一片叹息声,不久,似乎又听到爸爸一句话:“这种人固然可恶,而我们也可怜啊!”接着是妈妈的长叹声。
晚上,我望着窗外灿烂的星空,想起无数先烈,他们就象那一颗颗圣洁、高尚的星星,默默地发着光,照耀我们继续长征。我想,今天夜里,冯科长望着这璀璨的星星,将作何感想,难道他能安然人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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