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在艺术形象的创造上,虽然把现实主义和积极浪漫主义两种艺术方法结合起来了,如上所说,这使它的洋溢着浪漫精神的英雄形象,闪耀着绚烂的光采。可是,为群众所喜爱、所钦佩的具有无穷智慧的诸葛亮的形象,无论是它的现实典型性和理想的翅膀,都没有能超越时代、阶级的局限性。作者尽全力夸张地表现了诸葛亮的智慧,已经如鲁迅所说,“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了,但也仍然开不出现实的花朵。诸葛亮的智慈能战胜面前的敌人,却不能战胜“历史”的敌人。历史人物的诸葛亮,把他自已的悲剧命运归结为“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唐代大诗人杜甫则更概括地为他的命运唱了两句颂歌,叫做“运移汉作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咏怀古迹》)。
《三国演义》的作者,虽然用现实主义和积极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艺术方法,把诸葛亮塑造成一个具有超令智慧的典型形象,而在真实的历史悲剧的面前,罗贯中终究不能“妙手回春”,为他心爱的英雄伪造丰功伟业,于是,作者也只好离开“两结合”的艺术方法,而求救于“宿命论”的渲染,以至于在诸葛亮出场的时候,就不得不安排下一条宿命的线,即司马徽所说的:“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惜哉!”这条线贯彻始终地颇动在诸葛亮的生命形象里,所以在极力夸张渲染诸葛亮超人智慧的同时,作者又不能不让诸葛亮发出悲愤的叹息,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超人的智慧终究扭不转历史的车轮,在《三国演义》作者的世界观不能解决的这个历史悲剧里,他的英雄人物的智慧的光辉,最后也就不能不淹没在宿命悲剧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