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对我的教育影响是深远的,终生难忘的。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进师大附中?当时中学四年制毕业后,一般应考大学预科,但听到北师大同乡侯圣磷劝告:“大学预科松松垮垮,远不如师大附中要求严格,知识面铺得广阔,学问基础打得稳固。”我考插班进人附中理科高中二年级。事后证明,他的忠告是无比正确的。我附中毕业后,考人师大教育系名列前茅,凭附中的英文水平,可以直接阅读原文专业书,进图书馆不需携带小字典,记得有一天,看到外语系的一位同学,买了本小型的英文字典,我说:“咦!你买这做啥用?你不是外语专业吗?”他恼了说:“怎的,你都认得?我考考你!”他连续提问了几十个生字,没把我问倒,不耐烦地说:“不考了,你这家伙准是背过字典!”我说:“没有,不过我识的字,这字典里还不一定有。”在场的人都笑了,他也笑了。其实,附中毕业生中,比我记单字多的还大有人在。
我在附中时,数学采用的课本都是英文的(代数、解析几何、初等微积分等)和师大数学系一年级完全一样,只是我们演题认真,多数是挨着演的。后来师大数学系我的同乡借用我的演算本,把它视若珍宝。
1930年师大毕业后到河南省第一师范教书,凡难教的课(如逻辑学、心理学,特别是教育统计)我都担当起来,而且教得好,这靠什么?归根结底,是由于师大附中要求严格,知识面宽,基础稳固,进大学后,比别人学的多,’学的快,特别是自学能力强,三年多点时间,修完了四年的课。
1935年我留学日本东京帝大文学部大学院,攻修教育统计,同时进东京商科大学进修数理统计。1937年“七七”事变后,归国不久,家乡沦陷,过着流亡、失业的生活。此时与友人创办《战教周报》宣传抗战,并大作抗战歌曲。1940年应聘河南大学教育系教授,课余与学生大唱抗战歌曲。这种爱国热情的形成原因很多,但其中较早、较深的原因,来自师大附中林砺儒主任的影响。林老是教我辩证法的第一个老师。解放后,学习马列主义又受到激发,我写出国内运用辩证法进行珠算教改的第一本书《珠算速成简明教程》。后来林老由教育部到河南视察。我呈赠此书,请他指正。当年林老和附中的老师们以“教育救国”、“科学救国”、“劳工神圣”教育我们,培养我们爱国主义精神。军阀张作霖曾横暴地塞进附中几十名学生,当时任主任的林老,便以学期考试成绩不及格的名义,迫令大部分学生退学(少数好学生留下),顶住了险恶势力,保持了附中的纯洁。
有人问:“你是怎样在附中接受教育的?”我原是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人,但一进附中校园,顿时感到一切新异。学生都穿“爱国布”的统一制服,个个生动活泼,多智多谋,而且彬彬有礼,全校整齐清洁,恰似世外桃源。从教室到操场都在“痰吐桶中”标语下面设有痰桶,我就认真学习吐痰,同班中只有我一个人驼背,听老师的话,我就天天上垒木架,不到一学期,就完全矫正过来。我说话粗鲁,就严格克制,从不迟到早退。但严重的问题,是功课跟不上。初上英语课,老师对附中老生指谁谁读,都读的自然流利。我则不知人家读到何行何页。对于数理化课,全是英文课本,堂上听不懂,堂下看不懂,偶尔问问同学,他们说要循序渐进,最好从第一页看起。第一次月考,解析几何交了白卷。傅老师说:“你用中文回答也可以。”我说“也不行。”苦于无奈,我就写信给林砺儒主任。林主任接见我时,讲了许多道理.最后他说:“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首先要把英文学好,一定要学下去。不行,还有寒假暑假,可以补习嘛!”听这一席话,我无限感激。没二话,干吧!每天英文单字都在一百以上,每天查字典都要到半夜。找师大外语系同乡取经,他建议我采取“长虫蜕皮’的方法,试行半月后,果然见效,每天只剩下四五十个生字,有时一二十个了。利用每天上学往返途中背英文单字。终于期末把英文赶上去了。期末考试,仍有代数、解析几何、化学三门不及格。我就利用假期,几门课都从第一页补习和演题,在患病中,也强打精神坚持。没想到从“循序渐进”导致“融会贯通”,终于对数学产生了极大兴趣。在第二学期补考,得到了高分,我乘胜前进,直到毕业。傅种孙老师称赞我说:“我教过不少好学生,但是开始基础那样差,短时间赶上并超过班上的高水平,只有你这样一个学生。希望最好考数学系。”由于其他原因,我进了教育系。后来见到傅先生,他对我没考数学系感到惋惜。我回忆起当年傅老师对成绩好的学生,非常严厉,而对我这个笨学生,则是“百问不厌”。他这样针对差异不同的学生,负责到底的精神,是多么可贵!总之我在附中是接受的全面发展的教育,要感激整个学校,我热爱“附中”的心情是永恒的。
抗战时期,母校内迁,我的两侄一男考人西北师院附中,其他亲属也先后考人各地“附中”,我家已有“八个附中”毕业生。我正鼓励孙辈们考附中,永继“附中”的教育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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