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部队进人了云中山的冰天雪地里。胸前,刮过的是刺骨的寒风;背后,兀 立的是白皑皑的雪山。战士们顶着混沌迷蒙的飞雪艰难地行走着。严寒把云中山冻成了冰佗,狂风嚎叫 着,似乎要征服这些装备少得可怜的战士们。山下传来一阵燎亮的军歌,将军站在高坡上大声地对着我 们说:“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我的眼前出现了几个拖着辐重的小战士,他们的帽檐上积满了冰屑,狂 风掀起他们那身单薄的军衣,贪婪地吸走他们身上那点可怜的热量。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位冻僵的战士 ,脸色苍白,嘴角不停地抽搐,握枪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他那件夹衣背上的破洞口露出战士单薄的身 躯,风雪扯起破衣直往里面灌,眼看就要不行了。昨天不是发放过棉衣了吗?他的棉衣呢?七连的王班长 昨天告诉我,他们班的小李没有领棉衣,他把棉衣让给了炊事班的病号老钱,这没有穿棉衣的小战士会 不会就是那个小李呢?没有棉衣那简直是在跟生命开玩笑!我正想着,一阵狂风吹来,我禁不住捂住自己 的身体。想起昨天军需库那件仅剩的、分配给我的棉大衣,我马上通知军需班长赶快取来那件棉衣送给 这位冻伤的小战士。
云中山的风越刮越大,部队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我们已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的双腿开始渐 渐失去知觉,我看见不远处有一棵老树,便艰难地挪动双脚向前走去。
我找了树下一块干地坐了下来,用双手重重地敲打自己冻僵的双腿,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香烟,可 是怎么也划不着火柴,手抖得实在太厉害了,我快不行了。然而望着小战士穿上棉衣之后那坚定的步伐 ,我感到非常的欣慰。
从山上滚下来的一个大雪团正好滚到我的脚边,看着这沾满小石子的大雪团,我好像看到儿子正在 跟我一起堆雪人呢,这呼呼的山风中似乎可以听到儿子那甜甜的笑声。我抖动着的双手终于勉强地点着 了那半截香烟,我猛吸了两口,心里感觉好多了。但是我的双腿已经不能动弹,身上的热量也渐渐退去 ,我的眼前似乎又开始出现儿子那甜甜的笑容……
云中山的风仍在刮个不停,雪也下得正紧,想着那个小战士红扑扑的小脸不再打颤,我心里踏实了 许多。我开始感觉到手脚里流着的血被凝住了似的,我实在不行了。
也许这树下就是我的归宿。我禁不住又抬头望了望远去的部队,仿佛又看见小战士那张稚气的脸, 雪山的迷雾开始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望着天际这密密麻麻的雪点,开始有了倦意。很快我就进人了梦境: 一个冻僵的战士,倚靠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坐着,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尊塑像,浑身披满了雪,但仍可以 看出镇定、自然的神情,而且半截香烟还夹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间,火被风雪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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